常驻杀手

通风管道的轰鸣声裹着铁锈味灌进耳朵，赵文斌抬手拦车时，一股才从N-10区废弃通道里带出来的，混着地下特有的潮湿霉气。

停靠过来的出租车像从废弃车场拖来的铁壳子，车身锈迹爬过车门，停稳时连车顶的应急灯都只闪了两下就灭了，只剩下仪表盘上一盏昏黄的小灯，勉强照亮驾驶座上司机的半张脸。

“师傅，去哪儿啊？”司机探出头，嘴里叼着的劣质烟卷快烧到过滤嘴，声音裹着地下特有的沙哑，像是被管道风磨过。

“41区。”赵文斌拉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汽油、老化橡胶和廉价烟草的气息涌出来。清翎弯腰坐进后座，指尖碰到座位套的瞬间，就感觉到布料上硬邦邦的磨损痕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过，又用粗线潦草缝补过，针脚里还卡着点暗红的碎屑。

“一口价30。”司机把烟蒂摁在车门内侧的烟灰槽里，没等两人回应就去拧钥匙，车子抖得像要散架，引擎发出“突突”的闷响，仪表盘上的指针跳得比通风管道的影子还乱。

“20。”清翎的声音很轻，却刚好盖过发动机的轰鸣。她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N-10区的店铺招牌大多蒙着灰，只有一家“地下零件铺”的冷光灯亮得刺眼，招牌下面还贴着张泛黄的通告，上面“违规者清退至废土区”的字迹被人用刀划得歪歪扭扭。偶尔有穿着灰色制服的巡逻兵走过，靴底踏在金属通道上，发出“噔噔”的回响，让整个车厢都跟着颤了颤。

“姑娘，你是头回进灰塔吧？”司机笑了，后视镜里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黑灰，“这里到41区，要穿三道安检门，还得绕开中央控制室的巡逻路线——20块，连给安检员塞包烟的钱都不够。”

赵文斌捏了捏鼻子，指节泛白。他没看司机，只盯着清翎的侧脸，声音压得很低：“29，就29。”

“好嘞！”司机猛地打方向盘，车子差点撞上通道侧壁的金属护栏，发出“滋啦”的刮擦声。他熟练地从储物格里摸出张皱巴巴的蓝色通行证，往挡风玻璃上一贴——上面“N-08区专用”的字样已经模糊不清，“我跟你们说，上个月有个客人非要砍价到25，结果刚过第二道安检，就被巡逻队查出通行证是假的...现在还没从废土区出来呢。”

这话让车厢里静了几秒。清翎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位套的缝，赵文斌却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别扯这些没用的，开你的车。”他转头看向清翎，目光扫过她攥紧的衣角，“跟你说说灰塔的规矩，省得待会儿出岔子。”

“灰塔一共50个区域，N-40区以内是商业区和住宅区，别看N-10区现在破，往前数三年，这里还是地下最大的军火交易点。”赵文斌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节奏和车轮碾过金属接缝的“哐当”声刚好对上，“从N-41到N-50，就是灰塔的‘暗区’——专门培养杀手、黑客，还有自用的武装军。”

“黑客也要征兵？”清翎抬眼，刚好看见窗外掠过一块写着“N-15区入口”的金属牌，上面焊着的铁丝网锈得厉害，隐约能看见里面堆着废弃的服务器。

“电脑也要人操作。”赵文斌扯了扯嘴角，语气没什么起伏，“去年有个黑客试图破解中央系统，结果被查出是外面派来的卧底，最后直接被扔进了N-49区的‘数据熔炉’——连骨头都没剩。”

清翎“哦”了一声，没再多问，目光又落回窗外。司机在前面听得直撇嘴，却没敢插嘴，只悄悄加快了车速，引擎的轰鸣声更响了些。

“我建议你选杀手方向。”赵文斌突然转头，眼神比车厢里的光线还冷，“你刚才跟司机砍价时，眼神没飘，手也没抖——在这方面，你比我见过的大多数新人都强。”

清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反问：“那您是什么职业？”

“常驻杀手。”赵文斌的回答很干脆，“灰塔的常驻杀手一共53个，你以后说不定能见到几个。”

“怎么算‘常驻’？”清翎追问

赵文斌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却没什么笑意：“活下来的，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