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柏

N-41区的训练课程像一台精密的绞肉机，无情地榨干每个人的体力与精力。

一周过去，和清翎同期进来的六个人，只剩下四个。一个手腕骨折被送走，另一个在昨夜的“城市环境潜入”课上，从模拟高楼失足，摔断了腿。像角落里被扫走的灰尘般淘汰

今天的课程是“非标准武器应用”，教官依旧是屠夫。他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东西：一段生锈的钢筋、一根沉重的皮带、等等等等甚至还有一本厚厚的硬壳书。

“武器，就是能让你活下去的东西。”屠夫用指节敲了敲那本硬壳书，“在你们手无寸铁的时候，要学会把身边的一切都变成凶器。”

他演示了如何用皮带勒断喉骨，如何用钢筋刺穿软组织，如何将书脊砸向太阳穴。动作简洁，致命。

“现在，两人一组，自由练习。用你们手边的东西，模拟制服对手。”

人群散开，各自寻找搭档。清翎习惯性地想找个角落独自练习，一个身影却挡在了她面前。

“那个……我们一起吧？”

说话的是个男生，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是？枫柏。他有着一头看起来有点柔软的棕色头发，眼睛在日光灯的光线下，显得清澈。长相温和，但总没什么表情，脸上兼备着初出茅庐的志气，又有点成熟的沧桑，自带一股不冷不热，不近不远，看上去很高冷，其实他还是很热心的感觉

她第一次用矛盾形容一个人。

清翎记得他，格斗课上每次被摔打都会忍不住闷哼，但下一次还是会咬着牙冲上去。毅力可嘉。

“为什么？”清翎问，她挺好奇的。组队意味着效率可能会被拖累。

枫柏眼神有些躲闪：“我觉得你很强。想跟你学习一下。”

在灰塔，慕强是本能。清翎思考了下，点了点头：“好。”

练习开始。清翎拿起训练用的橡胶皮带，动作是屠夫式的精准和冷酷。轮到枫柏时，他却显得笨手笨脚，皮带总是甩不到位，靠近清翎时，动作甚至会变得迟疑。

“发力要果断。你的犹豫会害死你。”清翎皱眉

“哦，我会注意”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模拟对抗的搭档，不是只会说说的对象。

“继续。”她的声音没有波澜。

接下来的练习，枫柏更加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时常会飘到清翎身上，在她专注演示时，在她擦拭额角细汗时。那眼神里混杂着崇拜、怯懦，…

休息间隙，枫柏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随意的递过来。“给你，能量棒，比食堂的好吃一点。”

清翎看着那块能量棒。在这里，无故的馈赠，往往意味着需要付出代价。她没有接，只是看着他：“为什么给我？”

“没什么”枫柏急忙解释，“就是看你训练很辛苦，我还有很多，你还要吗？”

清翎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大脑在飞速计算。接受，可能会欠下人情，带来麻烦。拒绝，可能会失去一个潜在的、可以稍微利用的“资源”。在残酷的灰塔，一点额外的食物，有时能救命。

最终，生存的逻辑压过了一切。她接过了能量棒，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味道确实比营养膏好。

“谢谢。”她说，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就在这时，白狐懒洋洋的声音在清翎脑中响起：（哟，这傻小子应该看上你了。）

清翎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在心里回应：（看上？什么意思？）

（就是喜欢你，想对你好，懂不懂？）白狐的语气带着戏谑。

清翎更困惑了。（为什么？）

（唉，跟你这木头疙瘩说不清。）白狐似乎翻了个白眼，（总之，他对你没威胁，而且很好用。就像一把……嗯，钝器。虽然不锋利，但砸人也挺疼的。）

钝器？

清翎再次看向枫柏。他正低着头，整理皮带。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一种……可以被她利用的“工具"

屠夫吹响了集合哨。清翎将剩下的能量棒几口吃完，把油纸团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走了。”她对枫柏说。

“来了”枫柏立刻跟上，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清翎看着前方昏暗的训练场通道，眼神冷。如果这种莫名其妙的看上能让她在接下来的训练和任务中多一分便利，甚至多一个挡箭牌，她不介意偶尔接受一块能量棒。

感情是虚无的，但能量棒提供的热量是真实的。

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她很清楚，什么叫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