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之下

晨光透过灰塔宿舍的合金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硬的光斑。

枫柏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的睡衣紧紧贴在后背，喉间还残留着噩梦中呛入的血腥气。他大口喘着气，眼前反复闪过那张被弹洞穿的腿——明明前一秒还在哀求，下一秒就成了溅在墙上的暗红污渍。

他踉跄着冲进卫生间，拧开冷水龙头，双手在水流下用力搓洗。皂液反复涂抹，皮肤被搓得泛红发疼，可指尖还沾着化不开的粘稠感。

镜子里的少年眼窝深陷，眼底布满血丝，当视线扫过洗漱台旁的营养剂时，胃里突然一阵翻涌——昨天清翎递来的能量棒还剩半根，此刻却像块烙铁，让他连碰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房间，枫柏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终端上。指尖悬停片刻，他还是点开了账户界面。80000灰塔币的数字在屏幕上闪着冷光，像是对昨夜一切的精准定价。他伸手触碰屏幕，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这是奶奶活下去的代价……”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不这样做，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就是我，奶奶。”他想起清翎递来能量棒时的眼神，他看不懂

那句“习惯就好”，此刻竟成了他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同一时间，灰塔地下训练场的枪声规律而沉闷。清翎半跪在地面，左手持“灵狐”左轮，右手正用麂皮布细细擦拭枪管内壁。阳光从通风口斜射进来，在她脸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程序设定——拆解、清洁、上油、组装，整套流程下来，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紊乱。

“枫柏，反应速度1.2秒，较上次提升0.3秒；射击精度68%，仍低于标准值12%；关键决策犹豫时间减少0.5秒，应激状态下的稳定性有待验证。”她对着空气轻声复盘，语气像在评估一件刚经过测试的武器，“作为协同作战单元，基础性能达标，但耐用性还需要更多实战数据支撑。”

“啧啧，你这话说的，好像他不是个人，而是你手里这把枪的配件。”白狐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人家昨晚第一次杀人，现在指不定还在被窝里发抖呢，你倒好，直接开始跑分了。”

清翎组装完最后一颗子弹，将“灵狐”插回腰间枪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我不需要会发抖的人。”她抬手调出训练记录，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下一次任务呢？他需要承担更多火力输出，就他这个样子，还远远不够。”

傍晚时分，枫柏终于强迫自己咽下半支营养剂。就在他靠在床头，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时，终端突然亮起——是任务通知。他点开界面，屏幕上显示着下一个目标的信息，危险等级标注为“高”，比昨晚的任务还要棘手。

敲门声响起，清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份任务简报。她将其中一份递给枫柏，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指尖，却没有多问一个字。“明早六点集合。”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枫柏接过简报，指尖微微发颤。

他只是低头看着纸上的目标信息，沉默了几秒后，缓缓抬起头，点了点头。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在他目标投下一片阴影，原本清澈的眼眸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对生存的渴望，是对杀戮的恐惧？可这些对于清翎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成为英雄，成为英雄干什么？不知道，可能会很幸福

清翎看着他的反应，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只留下枫柏一个人，在房间里，握着那份沉甸甸的任务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