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悔婚

“知臣主之异利者王，以为同者劫，与共事者杀。”

听到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宋游漪关上手上的书册，靠在窗前假寐。不过两息，灵栀便从门外探出头来，冲她嬉笑道：“小姐，你猜谁来了？”

宋游漪对此并不感兴趣，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又是哪家的贵客？”

灵栀摇摇头，比了个“二”字。

“来了两位？”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宋游漪依旧存了打趣她的心思。

“什么嘛，是咱们府上的，”灵栀也不卖关子了，“十三年前被送到庄子上的二小姐和乔姨娘今日回府了！夫人让您去前厅，待晚上一起用晚饭。”

宋游漪悄无声息地把书册放到首饰匣下面，岔开话题：“我说的有错吗？的确是两位贵客光临啊。”

灵栀显然瞧不上那二位，眼皮向上一翻：“她们算什么贵客？一个娼妓出身的姨娘和庄子里长大的庶女，怕是连规矩都没学会。那位算算今年也十六了，劳累夫人为她找门亲事，恐怕还是得嫁到扬州那而去，京城哪个瞧得上她？”

这话过了，庶女嫡女都是侯府的女儿，正儿八经的小姐，京城里下嫁给伯爵之家也是正常，不可能那么严重。但灵栀知道分寸，不会在外头讲，宋游漪也就没制止。

她起身向门外走去，“叫上月如，去前厅。”

“是。”灵栀任务完成，开开心心去找月如了，她还生怕小姐觉得膈应不愿意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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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诗燕一身绛紫色袍裙，明艳端庄又不失主母大气。身边的胡嬷嬷提醒：“给乔姨娘和二小姐准备的漱玉斋还缺一样摆件，奴婢来请示夫人。”

“就用库房里那件定窑暗刻花卉小罐，”齐诗燕只瞧了一眼库房单子，随意指了一件，“别小眉小眼，让人以为我们正院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意给。”

胡嬷嬷身子一震，立即低下头应是：“奴婢定会好好完成夫人的任务。”

她快步走出门，正好和赶来的宋游漪碰上。眼见来人，她满心疑惑，夫人明明让三小姐到前厅等候，怎么三小姐却来了正院？

“胡嬷嬷安，母亲在里面么？”宋游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并没有看见她刚刚仓皇的神色。

“是，三小姐，夫人在里面。”胡嬷嬷反问：“三小姐怎么来了正院，夫人不是遣信说让三小姐去前厅么？”

“我有事要与母亲商议，冒犯了这一回。”女孩满脸歉意，“胡嬷嬷就让我进去吧。”

总归是主子，还是夫人的亲女儿。胡嬷嬷这个下人也插不了嘴，更不敢真不让她进去，便侧身让开了。

奇怪的是，齐诗燕对来人并不感到惊讶，秋风卷着清凉飘入屋内，暂时吹短了这对母女之间的距离。

齐诗燕对这个二女儿一直不冷不热，学好规矩待人宽和就行。大女儿已经嫁入皇家为皇子妃，儿子也学业有成。后院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丈夫尊重，妾室敬畏，她作为侯夫人人生已然圆满，这个二女儿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再有什么事找我，也可以到了前厅说。”你应该遵守我的命令。

宋游漪的目光短暂的在她桌上的信件上停留了几秒，信上“天煞孤星，命中无福”的字眼被她敏锐地收入眼中。她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一开口却是放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郑家要悔婚。”

郑御史的嫡长子与宋游漪在前年定亲，本计划在她十六岁，也就是明年完婚。郑家突然悔婚，既没有上门赔礼道歉，讲述原因；也没有书信告知平阳候宋旸和齐诗燕。所以齐诗燕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消息的正规性，她反问女儿，消息是从何而知？

宋游漪不紧不慢，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信口有郑家独特的书印。在信的左下角还有一朵小小的水仙花作为标记。

齐诗燕接过，查看信中内容。她皱着眉头看完，依然没有全部相信，还是望向站立的宋游漪：“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是郑二公子，他委托了出去采买的刘娘子送信，让她务必把这封信送到我面前。”

“郑二公子怎么会和你有交集？”齐诗燕并不生气，只是单纯的疑惑。

“女儿不知，听他所说，郑家上下将这个消息瞒得很紧，但已经打算在一月内向侯府上门道歉赔礼。现在估计在想说辞。”

齐诗燕眉头紧锁，她不认为郑家悔婚是因为侯府这边有问题，而是觉得郑家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对不起侯府，所以才及时止损，想退掉婚约。

这是大事，齐诗燕也没心思去处理乔姨娘那边的事了，简单安抚了女儿两句，又吩咐了胡嬷嬷一些事宜，便带着贴身的婢女向前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