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钟声悠扬响起,沈墨已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立在藏书楼门口,准备迎接(他想象中的)繁忙一日。
楼门一开,他便开始行动。并非简单的洒扫,而是以一种近乎军事化的效率,对藏书楼进行梳理。他依据玉简材质、年代、甚至残留的灵力波动进行归类,指尖拂过书脊时,神识如蛛网般悄然蔓延,试图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捕捉任何与“幽冥宗”、“魔教动向”或“天机密录”相关的蛛丝马迹。
然而,整整一个上午,除了几部蒙尘的基础心法、早已过时的九州风物志,以及大量无人问津的杂谈野史,他一无所获。真正的核心典籍、机密卷宗,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座楼内。
午时刚过,云疏才姗姗而来。他依旧那身月白宽袍,手里拎着个小巧的食盒,瞧见沈墨将书架擦拭得光可鉴人、地面一尘不染时,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
“啧,年轻人,干劲很足嘛。”他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将食盒放在沈墨刚清理出来的案几上,“歇会儿,吃饭。”
沈墨垂首:“多谢阁主,弟子还不饿。”
“不饿也得吃。”云疏自顾自打开食盒,里面是精致的四菜一汤,香气扑鼻,“我天机阁第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耽误吃饭睡觉。你把这地方收拾得比我脸还干净,让我很有压力啊。”
沈墨:“……”
他只得坐下,默默端起饭碗。食不知味。
云疏却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道:“下午别擦地了。后山溪涧里的石头,给我挑几块圆润顺眼的搬回来,我瞧着那边的景致缺了点自然意趣。”
沈墨执筷的手一顿。挑石头?铺路吗?
“阁主,不知需要何种规格?作何用途?”
“看着顺眼就行,”云疏夹起一块笋片,漫不经心,“用途嘛……垫垫花盆,或者给我家雪爪磨磨爪子,都行。”
沈墨胸口一窒。让他这个幽冥宗百年不遇的天才,魔教未来的希望,去溪涧里捡石头……给猫磨爪子?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命。”
整个下午,沈墨都在后山冰冷的溪水里翻找“圆润顺眼”的石头。水流潺潺,却冲刷不去他心头的憋闷。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空有一身力气,却只能用来做些毫无意义的杂役。
夕阳西下时,他抱着十几块精心挑选的鹅卵石回到庭院。云疏正拿着根逗猫棒,惹得那只名为“雪爪”的白猫上下扑腾。
“放那儿吧。”云疏瞥了一眼他怀里的石头,随手一指墙角,“辛苦了,明日记得辰时开门。”
沈墨将石头堆在墙角,看着那大小不一、但确实都算圆润的石头,再看向那边玩得不亦乐乎的一人一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回到分配给自己的、位于藏书楼后侧的小小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窗外,是云疏逗弄雪爪的轻笑语声。
这条路,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崎岖得多,也……荒谬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