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细雨如丝。
苏晚舟立在书房的雕花窗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从织造府带回的玉佩。玉佩温润，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凉意，就像她此刻的心。窗外的雨丝打在青石地面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映着廊下摇曳的灯火，光影斑驳。
她本该在回府的第一时间将玉佩交给萧霁寒，可直觉告诉她，这东西背后藏着的，不只是一桩贪墨案那么简单。昨夜在织造府偏院的暗格里，她还发现了一封未寄出的书信，字迹娟秀，却透着压抑的怨毒——信末的落款，赫然是“柳绣娘”。
柳绣娘……
苏晚舟垂眸，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低眉顺眼、默默在绣架前忙碌的女子。她的手指灵巧，能在一尺丝绸上绣出满园春色，可眼神里，总藏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暗意。苏晚舟一直以为，柳绣娘不过是织造府里一个不起眼的绣工，如今看来，她的手，恐怕早已伸进了更深的漩涡。
“你在想什么？”
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萧霁寒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玄色长衫衬得他身形颀长，目光像鹰般锐利，似乎要将她的心思一并看穿。
“在想，”苏晚舟缓缓转身，将玉佩收进袖中，“这盘棋，究竟有多少人在暗中落子。”
萧霁寒盯着她半晌，似笑非笑：“包括你吗？”
苏晚舟心口微紧，面上却依旧平静：“王爷觉得呢？”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步走到案前，将一只茶盏推到她面前。茶面微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本王从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萧霁寒淡淡道，“尤其是你。”
苏晚舟端起茶盏，指尖被温热的触感包裹，却没入口。她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她入王府以来，萧霁寒从未真正信任过她，而她，也从未打算将全部的底牌亮出。
两人之间的沉默像一层无形的雾，将书房笼罩得愈发沉闷。雨声渐急，敲在窗棂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晚舟忽然开口：“王爷可还记得三年前的江南水灾？”
萧霁寒眉峰微蹙：“自然记得。”
“那场水灾，死了不少人，”她低声道，“可也有人借此发了横财。织造府的账册里，就有一笔去向不明的银两，数额与当年赈灾的缺口，恰好吻合。”
萧霁寒的目光沉了几分。他并非不知道这些，只是没想到苏晚舟会查到这里。
“你怀疑……”
“我怀疑，织造府的贪墨案，和三年前的旧案有关，”苏晚舟抬眸，直视他的眼睛，“而柳绣娘，很可能握有关键证据。”
萧霁寒沉默片刻，缓缓道：“所以你昨夜才会去织造府。”
“是。”
她没有隐瞒。隐瞒在萧霁寒面前没有意义，只会让他更加怀疑。
“可你带回的，只有一枚玉佩。”
苏晚舟微微一笑：“有时候，玉佩比账册更有用。”
萧霁寒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些什么。就在这时——
砰！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踉跄着冲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与血迹混在一起，在地面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王爷！织造府……织造府被人放火烧了！”
苏晚舟脸色骤变——她昨夜刚在那里发现了重要线索！
萧霁寒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是谁干的？”
侍卫喘着粗气道：“是……是柳绣娘！她被我们找到时，正往库房放火，还喊着……喊着‘晚舟，你会替我去死’！”
苏晚舟的瞳孔猛地收缩。柳绣娘为什么要提到她？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针对她设下的局？
萧霁寒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般落在她身上：“苏晚舟，看来本王需要重新考虑，你究竟是棋子，还是……敌人。”
书房的空气瞬间凝固，苏晚舟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掌控过局面，而这场棋局的背后，或许还有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操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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