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枫

隧道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带着风的呼啸逐渐逼近。灯光在轨道尽头次第亮起，银色的车身划破黑暗，稳稳驶向站台。屏蔽门与列车门精准对齐，“嘀嘀”的提示音后，两扇门同步滑开，裹挟着微凉气流的风涌了出来，夹杂着车厢内隐约的人声与轻微的机械摩擦声。有人起身整理行囊，有人提前站在门边等候，车门上方的指示灯闪烁着，播报声清晰回荡：“前方到站榆枫市，请从左侧车门下车，注意脚下空隙。”

肖绪拉着行李箱从地铁站走出来。银色行李箱的轮子在站台地砖上滚出清脆声响，他一手稳稳拉着拉杆，另一只手随意揣在口袋里。微微侧身避开涌来的人流，步伐利落不拖沓，额前碎发被地铁出口的风拂动了下。行李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边角沾着些许寒意，他抬眼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眼神清亮，带着几分刚抵达的利落与从容，朝着出口方向稳步前行。

地铁站出口的人流里，肖绪的室友——楚无尘踮着脚张望，手里还攥着一瓶暖饮。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和滚动的行李箱，他眼睛一亮，立刻挤过人群迎上去，笑着喊出声：“这儿呢！”

“这么早来接你爸爸?”

“…?”楚无尘咬了咬牙，接着关心道：“怎么样?身体好些没?”

“我现在感觉我能跳起来扇你十个嘴巴子。”

“……”

“怎么?你不信?”

“……”

他见楚无尘不说话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接了一句：“你今天吃错药了?还来接我。”

接着他顺着楚无尘的手目光往下移，看见他手里还拿着瓶暖饮：“哟哟哟，还给我带了东西，别以为你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之前往我被窝里撒痒痒粉。”

肖绪边说边把手伸过去想拿那瓶暖饮，在快碰到的时候，楚无尘捏紧瓶颈，往旁边躲了躲。

“干嘛?”

“现在不是你的了。”

“…?”

“为什么?”

“感觉给你脸给多了。”

“行…走吧。”

两人并肩往地铁口外走了几步，肖绪想起了什么，转头向旁边的人说道：“诶，学校附近的面馆还开着吗？”

楚无尘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怎么了”

“My name is Chu Wuchen.”

“…”肖绪的嘴角抽了抽：“洋娃子，拽什么?”

楚无尘又重复了上面的动作：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好的～亲爱的楚，无，尘，先生～我请问一下风栖街136号的小青牛肉面馆还正在开业吗？～”

“在。”

“那请楚无尘先生移步前往小青牛肉面馆，我的肚子有些饿了，请和我共享晚餐～”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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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绪“恭敬”的请楚无尘“先生”来到了风栖街136号的小青牛肉面馆。

他环顾了一下面馆的环境，好像变了，好像又没变。里面的陈设依然是四张方桌铺着蓝白格子桌布，椅面磨得发亮却干干净净，桌角摆着陶制醋瓶与红油罐，瓶身沾着细碎的辣椒油痕迹。可他却看不出哪里变了，可能是感觉吧。

“老板！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葱，一碗不加辣椒！”

“好的！”

肖绪转头去看楚无尘：“楚无尘先生，请坐～”

“…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揍你。”

“…行”

面条上桌时还冒着热气，瓷碗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两人各自执筷，指尖碰着微凉的碗沿，都没抬头。

吸溜面条的声响在不大的面馆里格外清晰，混着汤锅咕嘟的冒泡声，却没半分多余的交谈。肖绪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肉，慢慢咀嚼，目光落在碗里漂浮的蒜苗上；对面的人则顺着面条的纹理轻轻搅动，偶尔喝一口温热的面汤，喉结滚动一下。

桌角的醋瓶与红油罐静静立着，暖黄的灯光洒落在两人低垂的眉眼间，映得碗里的汤面泛着柔光。邻桌的喧闹、老板的吆喝都成了背景，只有筷子碰着瓷碗的轻响，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在烟火气里慢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