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王府灯笼亮得比寻常人家更密些,朱红大门外的石狮子沾着夜露,透着几分肃穆。沈清辞攥着密语译本,脚步匆匆踏上台阶,守在门口的侍卫见是他,立刻侧身放行——自从沈清辞帮鹤云舟破译过第一封密语后,王府上下便都知晓,这位翰林院的先生,是王爷心腹中的关键人物。
穿过前院的回廊,就听见书房里传来翻动纸张的声响。沈清辞抬手轻叩门板,不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而入:“砚之兄,有重大发现!”
鹤云舟正对着边境地形图沉思,闻言抬头,见他神色急切,指尖还捏着那本熟悉的密语译本,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疏白,可是密语里查出了什么?”
“嗯!”沈清辞快步走到书桌前,将译本摊开,指着其中一页泛黄的纸页,“你看这句密语,字迹比其他地方略深,墨迹也有些晕染,明显是后来添上去的。我对照着之前整理的官员笔迹册核对,确认这是林副将的字,内容更是和西境粮仓的粮草调动直接相关。”
鹤云舟俯身细看,只见密语上写着“寅时三刻,南仓转北,以‘松’为号”,末尾还藏着一个极小的“林”字暗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指尖划过那行字,眉头拧得更紧:“寅时三刻是西境粮仓换岗的间隙,南仓是存放精锐粮草的地方,林副将这话,分明是要在我们的粮草到之前,把西境的存粮转移,甚至可能……是要给外敌送粮。”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王爷,苏先生来了,说有景行兄从半路送来的急信。”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苏慕言很快走进书房,手里拿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递到鹤云舟面前:“明远兄在离京城五十里的驿站歇脚时,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他说路上查到,林副将已经派了三队人马往西境赶,似乎是在提前布置,还特意叮嘱,让咱们务必尽快定好对策。”
鹤云舟拆开火漆,展开信笺快速浏览,看完后将信递给沈清辞,语气沉了下来:“林副将这是布了双重局,在京城设伏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好让西境的人转移粮草。若是等咱们的粮草到了西境,面对的可能是空仓,甚至还会被他反咬一口,说咱们私吞粮草。”
沈清辞看完信,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忽然想起密语里的“松”字:“砚之兄,密语里的‘松’字,会不会是林副将和手下约定的暗号?西境粮仓附近有一片古松林,我之前在翰林院的地方志里见过记载,说不定他们转移粮草的接头地点,就在那里。”
苏慕言立刻点头附和:“我也有印象,那片古松林离南仓不过两里地,地势偏僻,夜里更是没人敢靠近,确实是藏粮、接头的好地方。若是能提前派人去古松林埋伏,说不定能当场抓住他们转移粮草的证据。”
鹤云舟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望向边境的方向,夜色里,他的眼神格外坚定:“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调两队精锐骑兵,让他们连夜赶路,务必在明远兄的粮草到达西境之前,赶到古松林埋伏。疏白,你再仔细核对一遍密语,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尤其是和‘松’字相关的细节,一旦发现,立刻派人送去西境。”
“好,我这就回去核对。”沈清辞收起译本,转身就要走,又被鹤云舟叫住。
“路上小心,”鹤云舟递给他一枚玉牌,“丞相府肯定还在盯着你,拿着这个,若是遇上麻烦,直接去城外的驿站找我的人,他们会护你周全。”
沈清辞接过玉牌,攥在手心,郑重地点了点头:“砚之兄放心,我定不会出错。”
看着沈清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苏慕言走到鹤云舟身边,轻声道:“这次若是能抓住林副将的把柄,不仅能守住西境的粮草,还能借机扳倒丞相的一条臂膀,对咱们后续的计划,会大有帮助。”
“嗯,”鹤云舟颔首,指尖摩挲着窗沿,“但丞相老奸巨猾,未必会因为一个林副将就乱了阵脚。等西境的事有了结果,咱们还要立刻回京城,查一查陛下与外敌往来的其他密语,说不定能找到更多丞相通敌的证据。”
两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确定了骑兵出发的路线和联络方式,苏慕言才起身告辞。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鹤云舟拿起桌上的地形图,目光落在西境古松林的位置,指尖轻轻圈出那片区域——这场与丞相府的博弈,从京城的芦苇荡,延伸到了西境的古松林,每一步都不能出错,一旦成功,便是推翻腐朽朝堂的重要转机。
而此时,城外的官道上,两队精锐骑兵正朝着西境疾驰,马蹄声踏破夜色,扬起阵阵尘土。带队的将领攥着鹤云舟亲笔写的指令,心里清楚,此行不仅要守住粮草,更要抓住林副将的把柄,为边境的百姓,也为京城的暗流涌动,寻一个破局的机会。
西境的风,似乎已经提前传来了厮杀的气息;而京城的烛火下,沈清辞正对着密语译本逐字核对,试图从蛛丝马迹里,找出更多能左右局势的线索。一场关乎家国存亡的谋策,正在夜色里悄然推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西境传来的第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