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心乱如麻,剪秋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安小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安陵容心头一凛,连忙收敛心神,跟着剪秋前往景仁宫。
内殿依旧檀香袅袅,皇后宜修正拿着一把小银剪,悠闲地修剪着一盆兰草的枯叶。见安陵容进来,她放下银剪,接过宫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语气温和如常:
“来了。听闻你方才去了碎玉轩?甄常在近日圣眷正浓,你们姐妹情深,多走动也是好的。”
安陵容心中警铃大作。皇后眼线遍布六宫,她刚从碎玉轩回来便被传唤,问的又是甄嬛……她不敢隐瞒,更不敢添油加醋,只垂首恭敬回道:“回娘娘,臣妾只是去与甄姐姐说了会儿话,并未久留。”
“哦?”宜修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似是不经意地道,“甄常在是个妙人,想必她宫中也与别处不同,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却让安陵容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皇后这是在向她索要“投名状”!她若说了,便是彻底背叛了与甄嬛那点微薄的姐妹情谊,将自己牢牢绑在皇后的战车上;若不说,皇后会如何看她?一个无用之人,还能得到庇护和提携吗?
她想起自己日夜抄经磨得酸痛的手腕,想起太后赏赐佛珠时那片刻的荣光,想起家中亟待扶持的父亲……与实实在在的前程和生存相比,那点姐妹情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电光火石间,安陵容已做出抉择。
她深吸一口气,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忠诚:“娘娘明鉴!臣妾……臣妾在甄姐姐宫中,似乎……似乎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
宜修拨弄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安陵容发顶:“哦?是什么香气?”
“臣妾……臣妾对香料略知一二,那香气,似是……依兰。”安陵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此花香氣特殊,有……有助兴之效,宫中禁用。臣妾不敢妄言,只是心中惶恐,唯恐甄姐姐年少不知,误用了什么不妥当的熏香,惹出祸端,故……不敢隐瞒娘娘。”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上方传来皇后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依兰……本宫知道了。你心细,又识大体,很好。起来吧。”
安陵容依言起身,腿有些发软,不敢抬头。
“甄常在或许是年轻,不懂这些忌讳。”宜修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但宫规森严,此事若传扬出去,于她清誉有损。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本宫之耳,便到此为止吧。”
“是,臣妾明白。”安陵容连忙应下,心中却知,皇后绝不会让此事“到此为止”。这瓶脏水,她已经递到了皇后手中,何时泼,如何泼,已与她无关。她只是皇后手中一把悄然刺出的刀,不见血,却已命中要害。
“你抄录的佛经,太后很是喜欢。”宜修话锋一转,语气温和了许多,“往后更要用心,皇上和太后,都会看到你的孝心与诚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