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孟静娴（3）

人群散去些许，那女子微微侧身，似是准备离开，恰好与雍正的目光撞个正着。她先是一怔，随即面露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意外，连忙敛衽行礼，姿态柔弱如风中细柳：“臣女孟静娴，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望皇上恕罪。” 帷帽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露出小半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的面容。

雍正看着她，想起甘露寺中她那句“为果郡王祈福”，又思及近日宫中宫外关于甄嬛与允礼的流言，心中那根刺仿佛又被拨动了一下。他面色沉静，淡淡道：“宫外不必多礼。孟小姐好雅兴，也来赏灯？”

孟静娴垂首，声音依旧柔婉，却带了几分落寞：“病中烦闷，听闻今夜灯市如昼，便出来走走，沾些人间喜气，不想竟有幸得遇天颜。” 她说话间，轻轻咳嗽了两声，侍女连忙为她披上一件披风。

雍正见她弱质芊芊，独立于这热闹之中，更显孤清，又念及她多年苦恋允礼不得，如今允礼生死未卜，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微妙感触（他自认对甄嬛一片真心却遭疑似背叛）。他难得地放缓了语气：“夜色已深，风露渐重，你身子弱，早些回府歇息吧。”

“谢皇上关怀。” 孟静娴感激地应道，却并未立即离开，反而抬起眼，目光盈盈地望着不远处一盏双燕齐飞的花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与怅惘，“乞巧乞巧，乞的是心心相印，岁月静好。臣女福薄，只愿菩萨保佑心中牵挂之人平安顺遂，便是矣。” 这话，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雍正听。

雍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双燕依偎的灯影，刺痛了他的眼。允礼与甄嬛昔日种种，甄嬛腹中那来得蹊跷的胎儿……疑云再次翻涌。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近日可还好？沛国公身子可还硬朗？”

这便是额外的恩典和关切了。孟静娴心中一动，知是那日种下的疑种开始萌芽。她依旧低眉顺眼，答得恭谨而疏离：“劳皇上挂心，臣女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父亲一切安好，时常感念皇恩。”

又简单问了几句，雍正便示意她可自行离去。孟静娴再次行礼，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融入人流，那纤细的背影在璀璨灯火下，显得格外孤寂又坚韧。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脸色，轻声道：“皇上，孟小姐似乎清减了不少。”

雍正“嗯”了一声，目光深沉地望着孟静娴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今夜偶遇，是巧合还是……她言语间看似无意，却句句都牵动着他对甄嬛和允礼关系的疑心。这个沛国公府的病弱千金，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回宫。” 雍正忽然失了赏灯的兴致，转身吩咐道。他需要好好想想，甄嬛，允礼，还有这个看似无关却又频频出现的孟静娴……这一切，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孟静娴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摘下帷帽，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适才的怅惘与病弱，唇边勾起一抹冷静的弧度。皇上那片刻的沉默与追问，已是最好的回应。她知道，今夜这场“偶遇”，已在皇帝本就疑虑重重的心湖中，又投下了一颗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