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卷着沙粒,打在铠甲上发出噼啪脆响。沈青砚率队沿着草原古道前行,脚下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狼头山早已被抛在身后,唯有天际线上的雪山若隐若现——白熊部落的营地,便在雪山脚下的“白熊沟”。
“将军,前面就是白熊沟的外围了。”斥候策马返回,翻身下马时脸上还沾着沙粒,“探到白熊部落约有三千兵力,营地外挖了壕沟,插着尖刺,首领白熊可汗亲自坐镇,看起来戒备森严。”
沈青砚勒住马缰,举起望远镜望去。白熊沟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沟口仅容三匹马并行,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营地内的帐篷错落有致,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牛皮帐篷,想必就是白熊可汗的议事帐,帐前插着一面绣着白熊图腾的黑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硬闯肯定会有不小损失。”楚星河驱马上前,指着沟口的壕沟,“他们的壕沟里不仅有尖刺,恐怕还藏着陷阱。不如先派人与他们交涉,探探虚实,顺便问问传心玉佩的来历。”
苏轻寒从药箱里取出一张羊皮卷:“这是我从长安带来的漠北部落图谱,上面记载白熊部落与黑狼部落虽有往来,却并非生死同盟,当年黑狼部落归附宁王,白熊部落并未参与。他们突然要为黑狼部落报仇,恐怕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传心玉佩。”
沈青砚点头:“就按楚兄说的办。我带两名亲兵去交涉,你们在这里待命,若半个时辰后我没出来,就按计划进攻,从东侧山壁攀爬而入,直击中军帐。”他换上一身便装,将铁钎藏在腰间,跟着斥候朝着沟口走去。
沟口的守卫见三人靠近,立刻举起长矛:“站住!这里是白熊部落的领地,外人不得入内!”
“我是大靖镇西大将军沈青砚,求见白熊可汗,有要事相商。”沈青砚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威严。
守卫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跑进营地通报。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跟着守卫走出,他身着熊皮大衣,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疤痕,正是白熊可汗。“沈将军?”他上下打量着沈青砚,眼神带着警惕,“你率军来我白熊沟,不是为了剿灭我们,而是来‘相商’?”
“可汗明鉴。”沈青砚拱手,“黑狼部落勾结反贼宁王,罪有应得,我无意牵连白熊部落。此次前来,是想问可汗一件事——传闻贵部落持有传心玉佩,不知此事是否属实?那玉佩本是大靖皇室之物,还请可汗归还。”
白熊可汗冷笑一声:“传心玉佩确实在我这里,但它是我白熊部落的战利品,凭什么还给你们?当年宸妃被打入冷宫,她的侍女带着玉佩逃到漠北,被我部落先祖所救,玉佩便成了部落的传世之物。如今你们杀了黑狼部落首领,我若不做点什么,以后在漠北如何立足?”
“可汗若只是想要颜面,我可以奏请皇上,赏赐白熊部落千匹绸缎、万石粮食,还会承认你们对周边牧场的管辖权。”沈青砚语气诚恳,“但传心玉佩关乎皇室秘辛,且可能与当年宸妃案有关,必须归还。若可汗执意不肯,我也只能奉命行事,踏平白熊沟。”
白熊可汗眼神闪烁,显然是动了心,却仍嘴硬:“此事我需与部落长老商议,沈将军暂且在营外等候。”说完,便转身返回营地。
沈青砚等在沟口,心中却隐隐不安——白熊可汗的反应太过迟疑,不像是单纯为了赏赐或颜面。果然,半个时辰后,营地内突然响起号角声,紧接着,数百名骑兵从沟口冲出,手持长矛朝着三人冲来。
“沈青砚,休要痴心妄想!”白熊可汗的声音从骑兵身后传来,“玉佩是我部落的宝贝,谁也别想抢走!今日就让你葬身漠北!”
“看来交涉不成了。”沈青砚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铁钎,与亲兵一起迎上。两名亲兵虽勇猛,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便负伤倒地。沈青砚独自奋战,铁钎舞得密不透风,接连打倒十几名骑兵,却也渐渐体力不支。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楚星河带着队伍冲了过来,弓箭手射出的箭雨瞬间逼退了白熊部落的骑兵。“将军,你没事吧?”楚星河翻身下马,扶住沈青砚。
“无妨。”沈青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按原计划进攻,注意避开陷阱。”
楚星河点头,立刻下令:“第一队随我从东侧山壁攀爬,第二队用投石机砸开沟口防御,第三队负责接应伤员!”
战斗很快打响。东侧山壁的士兵借着绳索攀爬而上,悄悄潜入营地,解决了帐外的守卫;沟口的投石机将巨石砸向壕沟,填平了部分陷阱;苏轻寒则带着医兵,在后方搭建临时伤兵营,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沈青砚带着亲兵直冲中军帐,帐内的白熊可汗早已备好兵器,见他进来,立刻挥舞狼牙棒砸来。“沈青砚,你欺人太甚!”白熊可汗的狼牙棒带着劲风,沈青砚侧身避开,铁钎直刺他的胸口。两人激战数十回合,白熊可汗渐渐不敌,被沈青砚一脚踹倒在地。
“传心玉佩在哪里?”沈青砚的铁钎抵住他的咽喉。
白熊可汗脸色惨白,却仍不肯松口:“我不知道……玉佩早就被人偷走了!”
“你还想狡辩?”沈青砚加重力道,铁钎的尖端刺破了他的皮肤。
“我说的是真的!”白熊可汗急声道,“三天前,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潜入营地,偷走了玉佩,还留下话说是你派人干的,让我找你报仇!我知道不是你,但部落的人都被激怒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出兵!”
沈青砚心中一震:“金色面具?他是什么模样?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身材高大,声音沙哑,偷走玉佩后朝着东南方向跑了,应该是回长安了。”白熊可汗喘着气,“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甘愿被天打雷劈!”
就在这时,楚星河带着一名长老冲进帐内:“将军,找到这个!”长老手中捧着一封密信,是从帐内的暗格里找到的。
密信上的字迹潦草,写着:“白熊可汗,速率军袭扰镇西堡,引沈青砚离城,吾自会取走玉佩,事后必有重谢——金面人。”字迹与之前金面人留下的痕迹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沈青砚松开铁钎,恍然大悟,“金面人根本没死,他故意跳下悬崖脱身,就是为了引我离开长安,趁机偷走玉佩。他知道你与黑狼部落有旧,又贪财,便用重谢引诱你出兵,好让他顺利得手。”
白熊可汗看着密信,脸上满是羞愧:“我……我一时糊涂,差点酿成大错。沈将军,我愿意归顺大靖,帮你们寻找金面人的踪迹,弥补我的过错。”
沈青砚点头:“知错能改就好。你派部落的斥候追查金面人的行踪,有消息立刻通报我。另外,我会兑现承诺,奏请皇上赏赐你们,还会派工匠来帮你们加固营地,抵御外敌。”
安抚好白熊部落后,沈青砚率队返回镇西堡。刚到堡门口,就看到温庭远的信使等候在那里,递上一封急信:“沈将军,长安出事了!宁王在押解回京的途中被人劫走,劫走他的人戴着金色面具,留下了传心玉佩的碎片!”
“什么?”沈青砚猛地握紧信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金面人果然回长安了,他偷走玉佩,又劫走宁王,肯定是想利用宁王的身份,重新召集天罗教残余势力,甚至可能想揭开玉佩里的皇室秘辛,搅乱朝堂!”
苏轻寒忧心道:“长安兵力空虚,太子恐怕难以应对。我们必须立刻赶回长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不宜迟,即刻动身!”沈青砚下令,“楚兄,你带一千骑兵先走,通知太子加强宫城和天牢的防卫,严查城内可疑人员;我和轻寒带着其余人随后赶来,顺便带上白熊部落的斥候,他们熟悉漠北到长安的古道,或许能帮我们缩短行程。”
当晚,楚星河便带着骑兵疾驰而去。沈青砚则与苏轻寒、白熊部落的五名斥候,次日清晨踏上返回长安的路途。斥候们果然熟悉路况,带着队伍走了一条废弃的古道,比官道近了近一半路程。
沿途,斥候们还发现了金面人的踪迹——在古道旁的驿站里,留下了他的马蹄印和一枚“天罗教”的令牌。根据马蹄印的深浅和数量判断,金面人带着约两百名死士,还有被劫持的宁王,走的也是这条古道,比他们早出发了两天。
“必须加快速度,不能让他们先到长安。”沈青砚下令,队伍日夜兼程,饿了就在马背上啃干粮,累了就轮换着骑马,终于在第五天傍晚,追上了金面人的队伍。
金面人的队伍正驻扎在古道旁的一座破庙里,庙外有死士看守,庙内隐约传来宁王的怒骂声。沈青砚示意众人隐蔽,自己则带着两名斥候,悄悄摸向破庙。
破庙内,金面人正坐在火堆旁,手中把玩着传心玉佩,宁王被绑在柱子上,满脸怒容:“你这个骗子!说好带我回长安,召集旧部,你却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金面人冷笑一声,“等我揭开玉佩里的秘密,拿到你藏匿的天罗教资金,自然会带你回长安——不过是让你当我的替罪羊罢了。”
“你敢!”宁王怒吼道,“我是皇室宗亲,你若敢害我,皇上绝不会放过你!”
“皇室宗亲?”金面人站起身,走到宁王面前,缓缓摘下金色面具——露出一张沈青砚无比熟悉的脸,竟是周隐的儿子周墨!
“是你?”沈青砚在门外听得真切,心中大惊。周墨是周隐的独子,周隐为保护证据牺牲后,沈青砚还曾奏请皇上赏赐他,没想到他竟会是假死的金面人!
庙内的周墨似乎察觉到了异常,猛地转身看向门口:“谁在外面?”
沈青砚不再隐藏,带着斥候冲了进去:“周墨,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你父亲为了正义牺牲,你却勾结宁王,背叛朝廷,你对得起你父亲吗?”
周墨脸色骤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我父亲?他就是个傻子!为了一个早已死的宸妃,白白丢了性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他没完成的‘复仇’——不仅要让害过宸妃的人付出代价,还要掌控整个大靖!”
“你错了,你父亲要的是正义,不是杀戮!”沈青砚挥舞铁钎,朝着周墨冲去。周墨早有防备,挥刀迎上,两人激战在一起。死士们也纷纷冲上来,与斥候和随后赶到的苏轻寒等人缠斗。
周墨的武功比沈青砚预想的还要高,显然是多年暗中苦练。沈青砚将“破阵诀”内力运转至巅峰,铁钎与弯刀碰撞,火星四溅。激战间,沈青砚注意到周墨的刀法有一处破绽——左肩旧伤会影响他的挥刀速度,那是当年周隐牺牲时,他为了掩护众人留下的伤。
沈青砚抓住机会,铁钎直刺周墨的左肩。周墨惨叫一声,弯刀脱手落地。沈青砚趁机上前,将他按倒在地:“束手就擒吧!你的阴谋已经败露了!”
被绑在柱子上的宁王见状,竟想趁机挣脱绳索逃跑,却被苏轻寒甩出的绳索绊倒,当场被擒。残余的死士见首领被俘,也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沈青砚从周墨手中夺过传心玉佩,玉佩通体莹润,上面的龙纹栩栩如生。他仔细观察,发现玉佩的背面有一个微小的机关,轻轻一按,玉佩竟从中间裂开,里面藏着一张极小的绢纸。
展开绢纸,上面是宸妃的亲笔字迹,记录了当年太后与郭家贪墨军饷的完整证据,还有一个惊天秘密——宁王并非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而是太后与郭嵩父亲的私生子!当年太后为了稳固地位,将刚出生的宁王与皇上的皇子调换,真正的皇子早已被她暗中杀害。
“原来如此。”沈青砚恍然大悟,“难怪宁王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难怪太后拼命维护他,竟是因为这个秘密。周墨,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周墨冷笑一声:“我父亲当年就查到了真相,只是来不及呈给皇上就牺牲了。我潜伏多年,就是为了拿到传心玉佩里的证据,揭露所有秘密,让太后和宁王身败名裂!”
“可你用错了方式。”沈青砚摇头,“你勾结反贼,劫掠百姓,已经沦为和他们一样的人。你父亲若泉下有知,定会失望。”
将周墨和宁王押上马车后,沈青砚率队继续赶往长安。此时的长安,早已人心惶惶——太子接到楚星河的通报后,立刻加强了防卫,却仍有天罗教的残余势力在城内制造混乱,烧毁商铺,劫掠百姓。
沈青砚抵达长安时,已是深夜。城门守卫见是他,立刻开门放行。刚进入城内,就看到楚星河带着禁军在街头巡查,扑灭燃烧的商铺。“将军,你可算回来了!”楚星河见到他,松了口气,“城内的乱局已经控制住了,但天罗教的余孽还有不少在逃。”
“先把周墨和宁王押入天牢,派重兵看守。”沈青砚下令,“再带我去东宫见太子,玉佩里的秘密必须立刻告知他。”
东宫的灯火依旧亮着,太子正坐在书房批阅公文,见沈青砚进来,立刻起身:“青砚,你回来了!周墨和宁王呢?传心玉佩找到了吗?”
沈青砚将玉佩和绢纸递给太子:“殿下,一切都在这里。宁王并非皇上亲生,而是太后与郭嵩父亲的私生子,当年的宸妃案,就是太后为了掩盖这个秘密策划的。周墨是周隐的儿子,他想为父亲和宸妃报仇,才假扮金面人,勾结宁王。”
太子接过绢纸,看完后脸色骤变:“竟有此事!这要是传出去,皇室颜面尽失,朝堂也会陷入动荡。”
“所以必须尽快禀报皇上,商议对策。”沈青砚道,“另外,周墨已经招供了天罗教残余势力的藏匿地点,我们可以趁机将他们彻底清除,永绝后患。”
太子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入宫见父皇。”
两人连夜入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皇上。皇上看完绢纸,悲痛欲绝,良久才开口:“朕竟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传朕旨意,将宁王和周墨打入天牢,秋后凌迟处死;天罗教残余势力,限期三日彻底清除;追封宸妃为孝慈皇后,厚葬其陵墓;太后虽已被废,却罪加一等,赐死于冷宫。”
旨意下达后,沈青砚率禁军按照周墨的供词,逐一搜捕天罗教残余势力。短短三日,长安城内的天罗教分舵被悉数捣毁,抓获教徒两百余人,长安终于恢复了平静。
秋后,宁王和周墨被执行死刑。行刑当日,长安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拍手称快。沈青砚站在刑场旁,看着刑台上的两人,心中百感交集——周墨的初衷或许是为了正义,却因方式极端沦为阶下囚;宁王为了皇位,机关算尽,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事情平息后,皇上再次召见沈青砚,想封他为“兵部尚书”,留在长安辅佐太子。沈青砚却拱手推辞:“皇上,臣已厌倦朝堂纷争,只想与友人返回终南山,过平静的生活。北境和长安已有楚兄和温尚书镇守,定能安稳无虞。”
皇上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强求,赐给他黄金千两、良田百亩,还亲笔题写“忠义无双”四个大字,制成牌匾赐给他。
沈青砚带着苏轻寒、楚星河,辞别太子和温庭远,离开了长安。马车行驶在前往终南山的古道上,苏轻寒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的绿水青山,笑着说:“终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楚星河也笑道:“以后再也不用打打杀杀,我可以在山下开个武馆,教孩子们习武,强身健体。”
沈青砚看着身边的伙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知道,江湖与朝堂的纷争或许永远不会彻底结束,但他已经守护了自己想守护的一切。从今往后,他只想在终南山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友人们共度余生。
然而,马车行至终南山脚下时,一名斥候突然从后面赶来,递上一封密信:“沈将军,西北边境传来急报,白熊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