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透了战国时代边缘的一片荒芜山林。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声响。
泥土夹杂着腐烂落叶的气息中,一缕纯净的灵力波动,打破了死寂。
下一刻,一具由泥土与骨灰构筑的躯体,在微弱的白光中缓缓凝聚成形。
桔梗睁开了眼。
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刚睁开时带着一丝迷茫,随即被巨大的震惊和疲惫所取代。
死亡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残留在灵魂深处,而此刻,充盈在这具崭新却熟悉的陶土身体里的力量,又是如此真实。
她坐起身,白色的巫女服袴裙散落在枯叶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由泥土塑成的手。
不是幻觉,她又一次“活”了过来。
是谁?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脑海中瞬间闪过犬夜叉的身影,还有戈薇——那个拥有着她转世灵魂,却更加温暖勇敢的少女。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祝福,是释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他们现在应该很幸福吧?自己的再次出现,只会徒增困扰。
她轻轻摇头,将杂念压下。自己作为巫女,首要的是弄清楚当前的状况。她感知着周围的环境,灵气稀薄,竟然有邪气……
桔梗眼神一凛,猛地抬头,目光射向不远处一团正在凝聚的瘴气。
那瘴气的核心,翻滚着令人作呕的邪恶与执念,是她刻入灵魂的熟悉感——奈落!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拉开了弓,一支灵力凝聚的箭矢瞬间成型,对准了那团逐渐凝实的黑影。
瘴气翻涌,汇聚成一个披着狒狒皮毛的人形。
奈落的身影由虚转实,他似乎也有些愕然,低头看着自己重新获得实体的手,随即,他感受到了那道锁定自己的、冰冷刺骨的灵力箭矢。
他抬起头,隔着一小段距离,对上了桔梗警惕而厌恶的视线。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他们的重逢,竟是在死后又重生的情况下。
奈落发出了一声低哑的轻笑,带着他特有的嘲弄:“真是……命运弄人。看来连净土都不愿同时收容我们呢,桔梗。”
桔梗的箭尖纹丝不动,声音清冷如冰:“奈落,你为何会在此?这重生的把戏,难道又是你的阴谋?”
“阴谋?”
奈落摊了摊手,姿态看似轻松,但桔梗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与谨慎。
“我也刚刚醒来,对此一无所知。或许,是我们之间纠缠太深的因果,连死亡都无法彻底斩断。”
奈落向前迈了一步。桔梗立刻厉声警告:“奈落,站住!再靠近,我会立刻净化你。”
奈落果然停下了脚步。他隐藏在皮毛下的目光细细打量着桔梗。
眼前的巫女,依旧是熟悉的一身素白,容颜清丽绝伦,眼神里是历经生死也未曾磨灭的坚韧与冷漠。
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与桔梗重逢,却没想到他们两个似乎都重生在了一起……
可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这次重生后的桔梗,身上少了些上次被强行复活时的怨念与绝望,多了几分……
而桔梗同样在审视奈落。这个造成她无数悲剧的元凶,似乎也有些不同。
虽然依旧充满邪气,但那令人窒息的、针对犬夜叉和她本人的疯意,似乎淡薄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难以捉摸的感情,一种几乎全部落在她身上的……
这感觉让她极为不适。
“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奈落。”桔梗冷声道,“无论原因为何,既然你我再次相遇,结局只会有一个,死。”
“哦?”奈落微微歪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你就这么确定,能再次杀死我?或者说,桔梗,在你动手之前,不想知道我们为何会重生吗?这背后,或许有更大的秘密。”
桔梗抿紧了唇。奈落的话确实戳中了她内心的疑虑。
无缘无故的重生,绝非常理。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新的危机?是否会影响到犬夜叉和戈薇?
见她沉默,奈落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与他本性不符的“诚意”:
“看来我们暂时有共同的目标。不如就暂时休战?在弄清楚真相之前,互相厮杀或许只会让真正的幕后黑手得利。”
桔梗心中冷笑。与奈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此刻,贸然动手确实不明智。
她无法确定奈落此刻的状态,也不清楚重生是否让他获得了新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信息。
她缓缓放下了弓箭,但灵力并未散去,依旧保持着最高警戒。
“休战可以,但别耍花样。奈落,你若有任何异动,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奈落从善如流地应道,狒狒皮毛下的嘴角,却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向前走去,这一次,桔梗没有再阻止,只是与他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荒凉的山林中。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纯洁如雪,一个污浊如影,仿佛象征着光与暗的永恒对立,却又因这诡异的命运被迫同行。
桔梗走在前面,背脊挺直,感受着身后那道如影随形、充满探究与某种隐晦渴望的视线,只觉得如芒在背。这一次的重生,似乎从一开始,就走向了完全未知的方向。
而奈落,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看着桔梗纤瘦却挺拔的背影,感受着内心那股失而复得的、汹涌而扭曲的占有欲。
承认吧,奈落,即使在死前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后,你依然学不会温柔。
但没关系,这一次,他有的是时间。既然命运给了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不会再放手,谁都不能阻止他。
无论用何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