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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初遇与暗涌

希腊神话之潘多拉

石屋比远处看起来更为简陋,墙壁是大小不一的石块垒砌,缝隙间填着泥土,屋顶铺着干燥的茅草和树枝。门前有一小片空地,散落着几件粗糙的石制工具和一个用于生火的浅坑,灰烬尚有余温。

潘多拉抱着那沉甸甸的魔盒,站在屋外,略微停顿,整理了一下表情和呼吸。她必须扮演好一个刚刚被创造出来、对世界一无所知、带着神圣使命降临的“完美女人”。天真,好奇,或许还有一丝来到陌生环境的不安。

她正要抬手叩响那扇虚掩着的木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身材高大匀称,穿着简单的亚麻短袍,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臂膀。他的面容算不上极其英俊,却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淳朴和温和,棕色的卷发有些凌乱,眼神清澈,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些许局促,直直地看着她。

“你……你是?”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带着一种天然的敦厚。

潘多拉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埃庇米修斯,普罗米修斯的弟弟,那个以“事后聪明”闻名于世的神裔。她迅速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羞怯与无助,用一种清越而带着一丝空灵的声音,按照赫尔墨斯教导的那样说道:

“我是潘多拉。赫尔墨斯带我来到这里,他说……你是我的归宿。”她说着,微微举起怀中那显眼的魔盒,“这是众神赐予的礼物。”

“潘多拉……众神的礼物……”埃庇米修斯喃喃地重复着,眼中的惊讶逐渐被一种单纯的、几乎溢于言表的喜悦所取代。他显然完全相信了这套说辞,并且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厚礼”而感到受宠若惊。他连忙侧开身,有些手忙脚乱地示意她进来。

“快,快请进!我是埃庇米修斯。这里……这里有些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潘多拉微微颔首,抱着盒子走进了石屋。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更显狭小,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墙壁高处的一个小洞透进天光。陈设极其简单: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几个充当凳子的树桩,一个储水的陶罐,墙角堆着一些晒干的果子和谷物。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泥土和淡淡草药混合的气息。

这就是她未来一段时间的“家”了。潘多拉心中五味杂陈,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初来乍到的懵懂与温顺。

“你……你坐这里。”埃庇米修斯将一个最平整的树桩凳子搬到她面前,显得有些紧张,“一路从奥林匹斯山过来,一定很累了吧?我这里有些清水和野果……”

他热情地招呼着,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她怀里的盒子,以及她本身那过于完美的容颜。潘多拉能感觉到,他对自己这个“人”的兴趣,远大于对那个盒子的警惕。这符合神话的记载,也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谢谢你,埃庇米修斯。”她依言坐下,将魔盒小心翼翼地放在脚边,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珍贵的易碎品。她拿起一个埃庇米修斯递过来的、看起来有些干瘪的野果,小口咬了一下,味道酸涩,但她还是露出了一个感激的、浅浅的笑容。

这个笑容似乎让埃庇米修斯更加晕眩了,他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真是……真是太美了。比我在山谷里见过的任何宁芙、任何花朵都要美。”他由衷地赞叹,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潘多拉适时地低下头,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静分析。很好,外貌的优势起到了作用,这能让她更容易在这里立足,降低对方的防备心。

接下来的半天,埃庇米修斯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着周围的一切——这条山谷,附近的溪流,哪些果子可以吃,哪些地方需要小心野兽。他言语质朴,甚至有些啰嗦,但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潘多拉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看似天真、实则意在收集信息的问题。她像一个最完美的学生,迅速吸收着关于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她注意到,埃庇米修斯在谈话中,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在傍晚点燃篝火,煮着简单的野菜汤时,他还是忍不住提起了那个名字。

“我哥哥……普罗米修斯,”他拨弄着火堆,声音低沉了一些,“他曾经警告过我,不要接受宙斯送来的任何礼物。”他抬起头,看向潘多拉,眼神里有一丝困惑,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信任和着迷,“可是……你和他说的不一样。你怎么会是‘灾难’呢?你明明这么……美好。”

潘多拉的心微微一紧。普罗米修斯的警告果然存在。她抬起眼,迎上埃庇米修斯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怀疑,只有纯粹的信任和一点点因违背兄长警告而产生的不安。

她必须巩固这份信任。

“我……我不知道普罗米修斯为何会那样说。”潘多拉轻轻摇头,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迷茫,“众神创造了我,赋予我生命和智慧,让我来到你的身边。这个盒子,也是他们赐予的礼物,说是能带来……福祉。”她将“福祉”这个词说得轻柔而笃定,仿佛深信不疑。

她不能直接否定普罗米修斯,那会引起反效果。她只能强调自己的“无辜”和“神圣来源”,利用埃庇米修斯对自己的好感,来对冲那份警告。

果然,埃庇米修斯立刻被她那带着一丝脆弱的表情打动了,连忙说道:“是的,是的!一定是哥哥他误会了!宙斯是众神之王,怎么会送来灾难呢?你来了,我这里都亮堂起来了!”他憨厚地笑着,显然已经完全将兄长的警告抛诸脑后。

潘多拉垂下眼睑,看着跳动的篝火,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她知道,危机只是暂时潜伏。那个盒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诸神在观望,命运在推动。埃庇米修斯此刻的信任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一旦盒子出现任何异动,或者他回想起兄长的警告,局势可能瞬间逆转。

夜晚,埃庇米修斯将唯一那张铺着兽皮的石床让给了她,自己则在门口铺了些干草守夜。理由是“防备可能的野兽”,但潘多拉明白,这更多是出于一种淳朴的礼节和对她的珍视。

躺在坚硬的石床上,潘多拉毫无睡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脚边那个魔盒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那气息像活物一样,丝丝缕缕地试图钻进她的皮肤,撩拨着她的神经,一种混杂着毁灭、痛苦、疯狂的低语在她脑海深处盘旋。

这盒子在诱惑她,或者说,在按照诸神设定的程序,执行它的使命。

她紧紧攥着身上粗糙的兽皮,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不能打开。至少,不能在他们预期的时候,以他们预期的方式打开。

她必须掌控主动权。

月光从墙洞洒落,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潘多拉悄然坐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只魔盒上。在月光的映照下,盒子上那些扭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慢地蠕动、交织,散发出更加不祥的暗沉光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深处那股因诅咒气息靠近而本能产生的、并非恐惧而是……饥饿感的悸动。那个在穿越之初就隐约感知到的、能够吞噬诅咒的“漩涡”,正在因为这持续的、近距离的诱惑而微微苏醒。

她需要时间,需要熟悉这个能力,需要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窗外,传来埃庇米修斯均匀的鼾声。这个单纯的神裔,已然熟睡,对他身边潜伏的、足以颠覆世界的危机一无所知。

潘多拉轻轻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脑海中的棋局已然铺开,她是棋子,却也立志要成为棋手。第一步,在这片陌生的人间大地站稳脚跟,获取埃庇米修斯毫无保留的信任,已经勉强达成。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一个时机,或者,创造一个时机。

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一个清晰的念头烙印在她心底:

**诸神欲借我之手散布灾厄,我偏要……将这灾厄,化作我的食粮。**

夜色深沉,石屋中,只剩下魔盒无声的低语,与一个异世灵魂坚定而冰冷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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