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卷着夏末的余温,吹得季家花园里的栀子花瓣簌簌往下掉。季宴秋坐在书房窗边,指尖捏着支钢笔,目光却落在楼下——铁艺栅栏外,那抹晃眼的粟色卷发正踮着脚,跟栅栏较着劲。
谢若初今天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她那一头粟色微卷的长发没扎,发尾扫过肩头,夕阳照在上面,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粉。小姑娘皱着鼻子,双手抓着栅栏顶端的花纹,脚尖蹬着砖缝往上蹭,脸颊憋得红扑扑的,却半点没显狼狈,反倒像只偷跑出来、却卡在篱笆上的小狐狸。
季宴秋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时,刚好看见谢若初“哎哟”一声,脚底打滑,差点摔坐在地上。他眉头微蹙,转身下楼,脚步放得轻,却还是在走到花园门口时,被谢若初精准捕捉到了身影。
“季宴秋!”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刚才还带着点委屈的声音立刻变得清脆,像颗刚剥开的糖,“快帮我一把!我妈不让我出门,说我昨天把张阿姨家的猫逗得爬了树,罚我在家写作业呢。”
季宴秋站在栅栏内侧,目光落在她沾了点灰尘的裙摆上,又移到她亮晶晶的眼睛上——谢若初的眼睛生得极好,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纯粹的黑,笑起来时眼尾会弯成月牙,藏着点没遮没掩的娇纵。他比她大五岁,看着她从扎着羊角辫的小不点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早就习惯了她这副“闯了祸就找他兜底”的样子。
“作业写完了?”他声音低沉,带着点成年人的沉稳,手却已经伸了出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谢若初的手腕很细,皮肤微凉,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她脉搏的轻微跳动。
“当然写完了!”谢若初仰头看他,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我今天写得可快了,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班里就我一个做对了呢。”她说着,借着他的力气,轻巧地翻过栅栏,落地时没站稳,往他身上靠了一下。
季宴秋下意识扶了她一把,掌心触到她后背的布料,软乎乎的,像揣了团棉花。他立刻收回手,后退半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下次别翻墙,不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谢若初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凑近他时,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飘了过来,“我这不是着急来找你嘛。对了,你上次说帮我找的那本限量版漫画,找到了吗?”
季宴秋点头,转身往屋里走:“在书房,跟我来。”谢若初立刻跟上,脚步轻快,粟色的卷发在他身后晃来晃去,像只跟着主人的小尾巴。
书房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整齐的光影。季宴秋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本漫画,转身递给她时,看见谢若初正踮着脚,盯着他书桌上的钢笔看。那是支银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是他去年生日时收到的礼物。
“这支笔真好看,”谢若初伸手碰了碰笔帽,眼睛里满是好奇,“比我上次在文具店看到的那支还好看。”
“喜欢?”季宴秋问。话出口才觉得不妥,这支笔对他有特殊意义,本不该随意问出口。可谢若初已经眼睛一亮,抬头看着他:“可以借我用用吗?我下周有书法比赛,想用支好看的笔。”
她的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娇纵,却又没让人觉得反感——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睛太亮,像盛着星光,让人没法拒绝。季宴秋沉默了两秒,还是把笔递了过去:“小心点用,别摔了。”
“放心吧!”谢若初接过笔,宝贝似的攥在手里,翻开漫画书看了两眼,又抬头看他,“季宴秋,你今天不出去吗?我听说街角新开了家甜品店,据说他们家的芒果班戟超好吃,要不要一起去?”
季宴秋刚想拒绝,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却看见谢若初微微嘟起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像只等着被顺毛的小猫。他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头:“等我十分钟,我换件衣服。”
谢若初立刻笑了,蹦蹦跳跳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翻开漫画书,却没怎么看进去,目光时不时飘向卧室的方向。她知道季宴秋比她大五岁,总把她当小孩子看,可她就是喜欢跟着他——他身上总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像晒过太阳的被子,温暖又踏实。
十分钟后,季宴秋换了件浅灰色的T恤,下身是条黑色休闲裤,比刚才穿正装时多了几分清爽。他走到门口,看见谢若初已经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他的钢笔,正对着光看笔帽上的花纹。
“走了。”他说。
谢若初立刻跟上,走出家门时,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他:“季宴秋,你说我今天穿这件裙子好看吗?我们班男生都说我穿黄色好看。”
季宴秋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她。夕阳落在她身上,把她的粟色卷发染成了暖金色,鹅黄色的裙子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像朵盛开在阳光下的小黄花。他心里莫名动了一下,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好看。”
谢若初满意地笑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动作自然又亲昵,像从小到大无数次那样。季宴秋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推开她,只是任由她挽着,脚步放缓了些,配合着她的速度。
街角的甜品店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谢若初点了芒果班戟和草莓奶昔,又自作主张给季宴秋点了杯美式咖啡。等餐时,她拿着那支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流畅的字迹。
“季宴秋,你看我写的字好不好看?”她把纸推到他面前,上面写着“谢若初的小太阳”,字迹娟秀,却带着点小张扬,像她的人一样。
季宴秋低头看了一眼,刚想说话,就看见谢若初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语气立刻变得乖巧:“妈,我在外面呢……跟季宴秋在一起……好好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谢若初垮了脸:“我妈催我回去了。”她说着,把钢笔还给季宴秋,拿起桌上的漫画书,“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找你玩。”
季宴秋点头,看着她起身往外走,脚步轻快,走到门口时还转头冲他挥了挥手,粟色的卷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他坐在原地,看着桌上那杯没动过的草莓奶昔,又看了看手里的钢笔——笔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淡淡的,像刚才她身上的栀子花香。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莫名觉得,刚才谢若初笑的时候,空气里好像都带着点甜味。只是他没多想,只当是小姑娘年纪小,性子活泼,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点不一样的色彩。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季宴秋看着窗外的街道,想起刚才谢若初挽着他胳膊时的温度,心里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比往年更热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