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叮当作响。谢若初拉着季宴秋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熟门熟路地拿起菜单，指尖在页面上点来点去，语气带着雀跃：“芒果班戟要两份，再加一份草莓舒芙蕾，还有一杯杨枝甘露，一杯美式咖啡，谢谢。”
服务员刚走，谢若初就从包里掏出获奖证书，摊在桌上仔仔细细地看，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你看评委给我的评语，说我字里有‘少年人的鲜活气’，”她抬头冲季宴秋晃了晃证书，粟色卷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比上次书法比赛的评语好多了，上次还说我写得太跳脱呢。”
季宴秋看着她眼底的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颗已经变软的奶糖，声音比平时温和些：“现在写得刚好，既有章法，又没丢了你的性子。”
这话像是说到了谢若初的心坎里，她眼睛更亮了，趴在桌上凑近他：“还是你懂我！我们班老师总说我写字要收着点，可我觉得，写字就得跟着心情来，开心的时候就写得张扬点，不开心就写得收敛点，多有意思。”
她说话时，带着奶糖甜味的气息轻轻拂过季宴秋的手腕，他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窗外——夕阳把街道染成暖橙色，行人格外悠闲。等他转回头时，甜品刚好端上桌，芒果班戟的香气混着奶油味飘过来，甜得恰到好处。
谢若初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芒果班戟递到他嘴边：“尝尝这个，他们家芒果超甜的！”
季宴秋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躲开，却看见她眼睛里满是期待，像等着被夸奖的小朋友。他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微微低头，咬住了那块班戟。芒果的清甜混着奶油的醇厚在舌尖散开，甜得不算腻，倒让他想起口袋里那颗融化的奶糖。
“好吃吧？”谢若初立刻追问，自己也叉了一块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我上次跟同学来，就觉得这个超好吃，今天特意带你来尝尝。”
季宴秋点了点头，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试图压下嘴里的甜味，却发现那股甜意像是钻进了心里，连带着咖啡的苦涩都淡了些。他看着谢若初吃舒芙蕾的样子，小姑娘吃得很认真，嘴角沾了点奶油都没发现，还时不时跟他说学校里的趣事——比如谁上课偷偷看漫画被老师抓了，谁的数学卷子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他很少插话，只是偶尔应一声，目光却总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谢若初今天穿了件浅粉色的上衣，领口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衬得她皮肤雪白，粟色的高马尾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晃来晃去，发尾的小卷翘得可爱。他忽然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跟在他身后喊“季宴秋哥哥”，一转眼，就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对了，”谢若初忽然放下叉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下周六我们学校有艺术节，我要表演书法，你要不要来看呀？”
季宴秋刚想答应，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比她大五岁，如今她是高中生，他已经工作了，总这样陪在她身边，会不会不太合适？更何况，刚才她挽着他胳膊时，他心里那点异样的情绪，让他有些不安。
“下周六我可能要加班。”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沉了些，“公司最近有个项目要赶，可能没时间过去。”
谢若初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这样啊……那好吧。”她低下头，小口地吃着舒芙蕾，没再说话，粟色的马尾垂在肩头，看起来有点蔫蔫的。
季宴秋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想开口说“我尽量抽时间过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应该跟她保持点距离，毕竟两人年纪差了五岁，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就给她错误的信号。
一顿甜品吃得有些沉默，结账时，谢若初抢着付钱，却被季宴秋拦住了。“我来吧，”他拿出手机扫码，“庆祝你拿奖。”
走出甜品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洒在地上。谢若初跟在季宴秋身边，脚步慢了些，没再像刚才那样挽着他的胳膊，只是偶尔踢一下路边的小石子。
“我送你回家。”季宴秋说。
“不用啦，”谢若初摇了摇头，抬头看他，眼底的光比刚才暗了些，“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不是还要加班吗？早点回去工作吧。”
季宴秋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更不舒服了。他刚想再说点什么，谢若初却已经转身，挥了挥手：“再见，季宴秋。”
她转身的速度很快，粟色的卷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角。季宴秋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口袋里那颗融化的奶糖，似乎更甜了，甜得有些发腻，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下周六的加班取消，我有事。”发完消息，他又想起谢若初刚才那副蔫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明明是个娇纵的小作精，怎么委屈起来，倒像只没人理的小猫。
回到家时，季宴秋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已经完全融化的奶糖，糖纸被浸湿了一小块，上面的小太阳图案有些模糊。他把糖纸扔进垃圾桶，指尖却还残留着淡淡的甜味。他走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谢若初的获奖证书，看着照片上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那点异样的情绪，又悄悄冒了出来。
他想，或许保持距离是对的，可看着她委屈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想靠近。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有些烦躁。他拿出那支银色的钢笔，轻轻旋开笔帽，笔尖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墨香混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萦绕在鼻尖。
或许，就再陪她一段时间吧，等她再长大一点，等她身边出现更合适的人，他再慢慢退出她的生活。季宴秋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却没意识到，那颗悄悄萌发的情绪，早已在他心里扎了根，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就会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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