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城一中的三月，总被风裹着碎雪似的槐絮。景砚抱着一摞刚收齐的数学周测卷，从三楼办公室往实验班走，白花花的絮子粘在他深蓝色校服的袖口，像落了点没化透的雪。
走廊尽头的窗开着，悠怩半趴在窗沿上，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洗得发浅的黑色连帽衫。他手里转着支快没墨的中性笔，目光飘向楼下——操场角落的老槐树刚抽新芽，枝桠间还挂着去年冬天没掉干净的枯叶子。
“悠怩，”景砚走到他身后，卷纸轻轻敲了下他的后背，“老班让你去办公室，说你周测最后一道大题，步骤写得比题目还短。”
悠怩转过来时，眼尾还带着点没睡醒的红。
他接过景砚递来的自己那份卷子，扫了眼最后那道空了大半的附加题，撇了撇嘴：“立体几何，烦。”
“烦也得写，”景砚把卷纸往他怀里塞了塞，“老班说这题高考占分，你要是再空着，下次模拟考就把你调到第一排，跟他脸对脸。”
悠怩“嘶”了一声，伸手抓了抓头发，指节蹭过额前碎发——那撮头发总不听话，垂下来挡着眼，景砚看了半学期，还是没习惯。他往景砚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那你晚上给我补补？就你家楼下那间24小时书店，我请你喝热可可 你不是还喜欢吃烤红薯吗 还是那家。”
景砚没立刻应。他低头看了眼悠怩手里的卷子，卷首的名字写得龙飞凤舞，“悠怩”两个字的最后一笔总拖得老长，像故意跟卷面的工整作对。去年冬天期末，也是这样的午后，悠怩也是趴在这扇窗上，问他能不能借数学笔记抄，那时槐絮还没飘，风里带着冰碴子。
“行，”景砚点头时，袖口的槐絮被风吹走了一小片，“但你得把昨天落下的那道函数题先做了，不然到了书店，你又该趴着睡觉。”
悠怩立刻笑了，露出点虎牙：“保证完成任务！我要是睡觉，你就打我”他抬手想拍景砚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又顿了顿，转而抓了抓自己的校服下摆，“那放学我等你，一起走。”
上课铃响的时候，悠怩抱着卷纸往办公室跑，跑过拐角时还回头冲景砚挥了挥手，校服后摆扫过走廊的暖气片，带起一阵轻微的哗啦声。景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低头翻开自己的卷子——最后一道附加题的步骤写得密密麻麻，末尾还夹着一行小字：“悠怩可能卡在辅助线上，画图时标重点，上课别睡觉 好好听。”
风轻轻地吹进来，带着一丝凉爽和清新，吹得窗户微微作响。那扇窗户半掩着，仿佛在邀请风的到来。风调皮地穿过窗户的缝隙，吹动了桌上的卷纸，槐絮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轻盈地落在卷纸上，仿佛是大自然给这张纸增添的一点装饰。
其中一片槐絮恰好落在那行小字旁边，仿佛是特意停留在那里，与那行字相映成趣。景砚注意到了这片槐絮，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拈走。当他的指尖轻轻蹭过纸页时，他感觉到一种微妙的痒意，这种痒意让他不禁微微一笑。
高三的日子就像上了发条的钟，每天都在紧张而忙碌地运转着。学习的压力、考试的焦虑，让时间过得飞快，却又感觉无比沉重。然而，就在刚才，当景砚悠怩地笑出声时，他忽然觉得，这满走廊的槐絮，似乎也没有那么烦人了。
它们在风中飘舞，像是一群自由自在的精灵，给这个沉闷的高三生活带来了一丝生机和活力。景砚看着那些槐絮，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仿佛它们带走了一些他的烦恼和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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