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像雪沫子，被阳光一晒，化成细小的水汽，浮在教室半空。
沈星眠把脸埋进英语书，耳尖通红，却偷偷把糖纸展平，在桌肚里折成第17颗——
【第17颗：他答错一句诗，却答对了我。】
下课铃响，老赵前脚刚走，后桌的许晶晶就戳她后背：“哎，你们俩是不是在搞地下情报？”
沈星眠把豆浆杯往抽屉里一推，面色镇定：“地球太歪，我们只是在扶危济困。”
“啧啧，扶到糖纸里去了。”许晶晶笑得像偷到灯油的小老鼠。
走廊外，陆沉叙被几个男生勾肩搭背押去厕所，嘴里还嚷：“我杯子没盖，你们别把我星星洒了！”
沈星眠听见，心里“噗”地开出一朵棉花糖，轻得没有重量，却粘了满齿甜。
第三节物理课，老师抱着一摞实验报告进来，说今天做“光的折射”。
分组时，老师将女生放在了前面，男生放在了后面。
沈星眠低头装鸵鸟，耳后却传来脚步声——
“老师，我眼镜度数涨了，想往前坐。”
陆沉叙被分到她旁边，光明正大。
实验桌黑暗，只有一束激光笔穿过玻璃砖，在白纸上映出一道弯弯的彩虹。
沈星眠拿铅笔描那道弯，小声吐槽：“光线都会拐弯，你怎么不拐？”
陆沉叙把折射角算给她看，指尖在纸上画虚线：“它拐弯是定律，我不拐是原则。”
“……什么原则？”
“直线原则。”他说完，在彩虹尾巴上补了一颗星星，刚好盖住计算结果。
午休，食堂人山人海。
沈星眠端着餐盘找座，突然有人在她面前放下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上面——
漂着七颗黄豆，排成北斗。
陆沉叙站在窗口那头，手里筷子比了个“七”。
她拿勺子舀第一颗，黄豆“咔嚓”，像暗号。
周围人声鼎沸，他们却隔着十张桌子，完成了一次摩斯密码。
下午体育课，操场积雪未清，老师索性放他们自由活动。
沈星眠把围巾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蹲在雪地里滚雪球。
雪球越滚越大，歪歪扭扭像地球。
陆沉叙走来，把手里保温杯往她怀里一塞：“先暖手。”
自己蹲下，拿树枝在雪球表面画经纬线，最后在北纬31°的位置戳了个小坑。
“第8.6颗，埋这里。”
他从口袋摸出一张刚写好的糖纸，折成极小的方块，放进去。
沈星眠探头想看，被他用掌心捂住：“等春天发芽。”
傍晚放学，天色呈暗紫，像没写完的物理卷子。
校门口路灯“滋啦”一声亮，陆沉叙忽然把书包往她肩上一挂：“替我背五分钟。”
说完就跑，她愣愣地追，雪被踩得四溅。
拐进小巷，他停在一辆废旧面包车后，喘着白气，从车厢缝隙掏出一盒——
仙女棒。
“实验报告里，你说想收集光的形状。”
他点燃一根，火星迸溅，像缩小的银河坠在她睫毛上。
沈星眠拿手机拍照，屏幕里光的轨迹弯弯绕绕，却最终汇成一个心。
“第18颗，”她轻声说，“光的终点是你。”
烟花燃尽，冷意重新裹上来。
陆沉叙把外套拉链拉到她下巴，两人并肩往车站走。
地面结霜，他忽然伸手：“要不要试试摩擦力最小化？”
她把手放进他掌心，指尖被整个包住。
“实验开始。”
他们一起滑出去，像两粒被弹珠台弹射的钢珠，在夜色里并肩旋转。
回到家，沈星眠先冲进厨房，把冰箱里最后一袋酥黄豆打劫。
沈妈举着锅铲追出来：“又囤粮？过冬的是松鼠吗？”
她躲进房间，把黄豆倒桌上，一颗一颗数——
21颗。
加上今天的3颗，正好24。
她拿出玻璃罐，发现里面多了一张新糖纸，折成小船，没写日期，只写：
【第19颗：今晚的星星怕冷，先借你口袋住一晚。】
她回头，窗外陆沉叙正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兜，冲她抬下巴。
她推开窗，冷风灌进来，他却把嘴里的白气吹成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飘到她面前。
第二天是周六，校园空荡。
沈星眠抱着一摞练习册去竞赛班，路过公告栏，看见上面贴了一张——
寻物启事：
【失主：沈星眠
物品：第20颗星星
特征：会发光、会跑调、怕冷
拾到者请送至老槐树下的第8.5颗旁，酬谢：酥黄豆一包】
落款：陆·拾金不昧·沉叙
她笑着撕下启事，折成纸飞机，飞往操场。
飞机在半空被风托住，打了个旋，稳稳落在升旗台。
台下，陆沉叙正拿扫帚扫雪，抬头冲她挑眉：“失主来了？”
她跳下台子，把练习册往他怀里一塞：“报酬先欠着，我要现烤的。”
他们一起去食堂后厨，趁师傅不在，偷用烤箱。
黄豆铺平在烤盘，温度旋钮转到180℃。
等待的十分钟里，陆沉叙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竞赛草稿纸，上面写满公式，却被他用红笔在中间画了一条——
歪歪扭扭的曲线，像心跳。
“第20颗，”他说，“热胀冷缩，它替你跳得更快。”
黄豆出炉，“咔嚓”声此起彼伏。
沈星眠拿纸袋装了一把，突然问：“如果有一天，我们走散怎么办？”
陆沉叙把剩下的黄豆倒进她口袋，拉链拉好：“那就让地球继续歪，直到所有经线都把我们绕回同一点。”
周日夜自习，教室里只开了一半灯。
老赵抱来一沓竞赛准考证，发完最后一张，忽然说：
“下个月省队选拔，考点在——北纬31°，江城。”
沈星眠心头一跳，低头，桌肚里那杯豆浆还剩最后一颗星星。
她偷看陆沉叙，后者正拿铅笔在准考证背面画小图——
一枚指南针，指针不偏不倚，指向她。
下课，走廊尽头，他把准考证塞给她：“到时候，一起？”
她点头，耳尖红得像刚烤的黄豆。
陆沉叙笑，从口袋里掏出那铁皮盒，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躺着20颗糖纸折的星星，每一颗背面都写着日期与坐标。
他把第21颗刚折好的放进去，轻声说：
“等攒够第31颗，我们就去把地球掰直，顺便——
‘以后’改成‘此刻’。”
沈星眠伸手，与他一起合上盒盖。
“咔哒。”
像给整个宇宙，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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