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一滴接一滴砸在桌角。他知道沈屹的决定里全是无奈,可他更怕——怕这次妥协不是结束,而是新一轮噩梦的开始。老虎就像附骨之疽,一旦让他尝到甜头,只会变本加厉地纠缠。
第二天一早,沈屹就去了镇上的银行。柜台前,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手指悬在确认键上迟迟没落下。那不是一串冰冷的数字,是他和林砚未来的安稳——是林砚说过想在清溪镇买个小房子的首付,是林砚提过想养一只猫的开销,是他们无数个深夜里聊起的“以后”。
“先生,请问还办理吗?”柜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屹闭了闭眼,按下了确认键。短信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扶着柜台才勉强站稳。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银行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他拿出手机,想给林砚发条消息说“都处理好了”,却发现指尖一直在抖,连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而此时的民宿里,林砚正坐在窗边发呆。桌上放着沈屹昨天没喝完的半杯茶,已经凉透了。他想起昨天晚上沈屹抱着他说“别怕”,心里像被堵住一样难受。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铁盒——里面是他这几年攒下的工资,不多,只有几万块,却是他能给沈屹的全部底气。
他把铁盒放进包里,想着等沈屹回来,就跟他说“我们一起攒钱,以后还能再买房子”。可他刚把包拉链拉上,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林砚以为是沈屹,快步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沈屹,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穿着黑色夹克,袖口露出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阴鸷地盯着他。林砚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关门,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你是林砚?”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刺耳得很。
林砚后退一步,攥紧了手里的包:“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是老虎的人,”男人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房间,“沈屹呢?让他出来。”
“他不在家,你找他干什么?”林砚强装镇定,脑子里却飞速运转——沈屹刚去打钱,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难道老虎根本没打算遵守约定?
“干什么?”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逼近林砚,“沈屹以为给了钱就完事了?他当年卷走的可不止这点钱。今天要么让他出来跟我走,要么……”男人的目光落在林砚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要么你跟我走,替他还账。”
林砚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想拿出手机报警,却被男人一眼看穿。男人上前一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像林砚此刻的心。
“别想着报警,”男人踹了一脚地上的手机,“这里偏僻得很,等警察来,你早就见不到沈屹了。”
林砚看着地上碎裂的手机,又看了看男人凶神恶煞的脸,突然想起沈屹出门前说的“等我回来”。他不能让沈屹有事,更不能让自己成为沈屹的拖累。
“我跟你走,”林砚深吸一口气,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发颤,“但你不能伤害沈屹。”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算你识相。走,别耍花样。”
林砚被男人推着走出民宿,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他回头看了一眼民宿的窗户,心里默念着“沈屹,别来找我”,然后被强行塞进了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彻底陷入了黑暗。
沈屹回到民宿时,看到的就是敞开的房门和地上碎裂的手机。他心里“咯噔”一下,冲进房间——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桌上的茶杯倒在地上,唯独不见林砚的身影。
“林砚!林砚!”沈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抓起地上的手机,屏幕碎得无法开机,只能看到背面贴着的小贴纸——那是他去年给林砚买手机时,一起贴的卡通图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沈屹立刻接起,声音带着急切:“喂?是林砚吗?”
“沈哥,别来无恙啊,”电话里传来老虎的声音,带着戏谑,“你的小情人在我这儿,挺乖的,没怎么闹。”
沈屹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老虎!你想干什么?我已经把钱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抓他?”
“钱?”老虎嗤笑一声,“沈哥,你也太小看我了。那点钱,够干什么的?我要的是你当年卷走的那笔钱,还有你欠我们兄弟的债。想让林砚平安,就来城郊的废弃仓库,一个人来。记住,别报警,否则你就等着收尸吧。”
电话被挂断,忙音“嘟嘟”地响着,像一把锤子,一下下砸在沈屹的心上。他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想起苏姐说过的话——“你总是以为自己能解决一切,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妥协,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
他以前不信,总觉得只要自己退让,就能护着林砚平安。可现在他才明白,面对老虎这样的人,妥协从来换不来安稳,只会把林砚推向更深的深渊。
沈屹没有犹豫,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藏在袖子里,然后快步走出民宿。他没有报警——不是怕老虎报复,而是怕警察来晚一步,林砚会受到伤害。他只能赌,赌自己能把林砚救出来,赌他们还能有机会一起离开这里。
城郊的废弃仓库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满地的杂物。沈屹刚走进仓库,就听到了林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坚定:“老虎,你别伤害沈屹,有什么事冲我来!”
“林砚!”沈屹大喊一声,顺着声音跑过去。
他看到林砚被绑在柱子上,嘴巴被布条堵住,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应该是刚才挣扎时弄的。老虎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看到沈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沈哥,你来得挺准时。”
“我来了,放了他,”沈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紧紧盯着林砚,“你想要什么,都冲我来。”
“想要什么?”老虎走近沈屹,匕首抵在他的胸口,“我要你当年卷走的那笔钱,要你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你以为你退出了,就能跟这个小子过安稳日子?没那么容易!”
沈屹的目光落在林砚身上,林砚正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拼命地摇头,似乎在让他别答应。沈屹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今天要么他死在这里,要么林砚出事——他不能让林砚有事。
“好,我给你钱,”沈屹的声音很平静,“钱在我卡里,密码是林砚的生日。你放了他,我跟你走,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老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沈屹会这么轻易答应。他看了一眼林砚,又看了看沈屹,冷笑一声:“沈哥,你还真是护着他。行,我就信你一次。不过,我得先确认钱是不是真的在你卡里。”
老虎示意身边的小弟去搜沈屹的身,小弟很快就找到了沈屹的银行卡。老虎拿过银行卡,又看了一眼林砚:“把他松绑,带过来。”
小弟解开林砚的绳子,把他推到沈屹身边。林砚立刻抓住沈屹的手,声音带着颤抖:“沈屹,别跟他们走,我们报警,我们一起想办法。”
沈屹拍了拍他的手,眼神坚定:“别怕,我会没事的。你先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
“我不出去!我要跟你一起走!”林砚紧紧抓住沈屹的手,不肯松开。
老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别磨蹭了!沈哥,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屹看着林砚,心里满是不舍。他想再抱抱林砚,想再跟他说一句“我爱你”,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用力甩开林砚的手,推了他一把:“走!快出去!”
林砚踉跄了一下,看着沈屹决绝的背影,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沈屹是为了保护他,可他不能让沈屹一个人面对危险。他趁老虎和他的小弟不注意,悄悄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棍,藏在身后。
“老虎,你别得意,”林砚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你以为你能得逞吗?警察马上就来了!”
老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警察?你以为你能报警?你的手机早就被我摔了,这里这么偏,警察怎么可能来?”
“我早就跟民宿老板说了,如果我今天没回去,就让她报警,”林砚握紧手里的铁棍,“现在警察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你跑不掉了!”
老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林砚会这么做。他看向沈屹,眼里满是愤怒:“沈屹,你敢耍我!”
沈屹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林砚会留下后手。他趁机推开老虎,拉着林砚就往仓库外面跑:“快跑!”
老虎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几个小弟立刻追了上来,沈屹拉着林砚拼命地跑。仓库外面一片漆黑,林砚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沈屹立刻停下来扶他,却被后面追上来的小弟抓住了胳膊。
“沈哥,想跑?没那么容易!”小弟用力拽着沈屹的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
林砚看到沈屹被抓,立刻拿起手里的铁棍,朝小弟的后背砸了过去。小弟疼得叫了一声,松开了沈屹的胳膊。沈屹趁机拉起林砚,继续往前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老虎和他的小弟听到警笛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老虎骂了一句,转身就想跑,却被赶来的警察团团围住。
“不许动!举起手来!”警察拿着手电筒,照亮了老虎和他的小弟。
老虎和他的小弟没有反抗,很快就被警察制服了。沈屹和林砚站在一旁,看着被戴上手铐的老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个警察走过来,对沈屹和林砚说:“你们没事吧?刚才是不是他们绑架了你们?”
沈屹摇了摇头:“我们没事,谢谢你们及时赶到。”
警察点了点头:“是民宿的老板报的警,说你们可能遇到了危险。你们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吧。”
沈屹和林砚跟着警察去了警局。做完笔录后,天已经亮了。他们走出警局,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沈屹,”林砚看着沈屹,眼里满是心疼,“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受伤?”
沈屹摇了摇头,伸手抱住林砚:“我没事,我很好。林砚,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林砚靠在沈屹的怀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放弃你?沈屹,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好,再也不分开了,”沈屹紧紧抱着林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妥协,再也不逃避。”
阳光慢慢升起,照亮了两人相拥的身影。他们知道,这场危机终于过去了,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真正地开始属于他们的生活。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还在悄然转动,一场更大的考验,还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