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和林砚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走廊里的灯光昏黄，映得两人的影子格外单薄。
“我们手里现在只有不到五万块，”林砚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就算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也还差一半多。”
沈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长椅的扶手。他知道林砚说得对，这些年他为了摆脱过去，几乎没留下什么积蓄，现在要凑齐十几万的手术费，比登天还难。
“要不……我们跟你继母商量一下，先凑一部分？”林砚试探着问，“毕竟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沈屹苦笑了一声：“她要是肯出钱，就不会只等着我回来了。我爸再婚后，家里的钱一直是她管着，她只会想着怎么把钱攥在自己手里。”
林砚沉默了。他能感受到沈屹语气里的无奈，也能想象到沈屹小时候过着怎样的生活——父母离异，父亲再婚，他像个多余的人，在这个家里找不到一丝温暖。
“那我们……要不要跟朋友借一点？”林砚又问。
沈屹摇了摇头：“我们在南城没认识几个朋友，在江城的朋友要么是以前的同伙，要么早就断了联系。我不想再跟那些人扯上关系，也不想让你再因为我的过去担惊受怕。”
两人陷入了沉默，走廊里只剩下护士推车走过的声音，还有远处病房里传来的隐约咳嗽声。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出版社的编辑主任。他接起电话，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主任，您好。”
“林砚啊，”主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跟沈屹是不是提前回江城了？小周说你家里有事，没跟我们一起团建。”
“嗯，家里出了点急事，所以就先回来了。”林砚说。
“没事吧？需要帮忙的话跟我说，”主任的声音很温和，“对了，还有个事要跟你说。上次你负责的那本小说，作者很满意你的编辑思路，出版社决定给你涨薪，还会提前跟你签正式合同。工资下个月就开始涨，每个月能多三千块。”
林砚愣住了，他没想到会突然收到这样的好消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谢谢主任！”
“当然是真的，”主任笑着说，“好好处理家里的事，等你回来上班再说。”
挂了电话，林砚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屹：“沈屹，我涨工资了！每个月能多三千块，还能签正式合同！”
沈屹抬起头，眼里也闪过一丝惊喜，可很快又被担忧取代：“涨工资是好事，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凑不够手术费。”
“我知道，”林砚的笑容淡了一些，却还是握着沈屹的手说，“但这也是希望啊。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我可以找兼职，你也可以跟汽修厂的老板商量，看看能不能多接一些活。总有办法的，对不对？”
沈屹看着林砚眼里的光，心里的绝望渐渐被驱散。他点了点头：“对，总有办法的。”
第二天一早，沈屹就去了医院，给父亲交了一部分住院费，又跟医生详细了解了手术的情况。医生说只要尽快凑齐手术费，就能安排手术，手术成功率很高。
林砚则留在家里，开始在网上找兼职。他找到了一份线上校对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时间灵活，每天下班后可以做几个小时。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变得格外忙碌。沈屹每天在汽修厂加班到很晚，有时候还会接一些私活，周末也不休息；林砚下班后就立刻回家做兼职，经常忙到凌晨才能睡觉。
虽然很累，但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目标——尽快凑齐手术费，让沈屹的父亲顺利做手术，然后他们就能回到南城，继续过安稳的生活。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半个月后，沈屹的继母突然给沈屹打电话，说父亲的病情加重了，医生说必须尽快做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沈屹和林砚赶到医院时，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呼吸也很微弱。医生跟他们说：“病人的情况很危急，最多只能再等一周，如果一周内还凑不齐手术费，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沈屹和林砚的心里都沉甸甸的。他们这半个月攒了不到三万块，加上之前的积蓄，一共只有七万多，还差五万多才能凑齐手术费。
“怎么办？我们去哪里凑剩下的钱？”林砚的声音带着颤抖，眼里满是焦虑。
沈屹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又看了看身边的林砚，心里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林砚说：“林砚，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沈屹走到医院的楼梯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很久没联系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哥？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是我，”沈屹的声音很平静，“我需要五万块，你能不能借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沈哥，不是我不借你，而是我现在也很困难。你也知道，我早就不做以前的生意了，现在就靠开个小超市维持生活，实在拿不出五万块。”
沈屹的心里一沉，他知道这个人是他最后能想到的人了。如果连他都不肯借，那他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知道你有困难，”沈屹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但我真的很着急，我爸要做手术，急需这笔钱。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还你的，就算是打欠条也行。”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沈哥，我真的帮不了你。要不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沈屹没有再说话，只是挂了电话。他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砚，面对病床上的父亲。
就在这时，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林砚走了进来。他看着沈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就知道了结果。他走到沈屹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屹，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沈屹抬起头，看着林砚，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林砚，我没借到钱。都是我的错，我没用，连我爸的手术费都凑不齐。”
“别这么说，”林砚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砚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可以跟出版社预支一部分工资！我现在已经是正式员工了，而且主任很看重我，说不定他会同意的！”
沈屹看着林砚，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可以吗？”
“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试试，”林砚说，“我现在就给主任打电话。”
林砚拿出手机，拨通了主任的电话。他把沈屹父亲的情况跟主任说了一遍，然后恳求主任能不能预支他半年的工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主任的声音传来：“林砚，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但是预支半年工资，我做不了主，需要跟领导商量一下。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你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林砚看着沈屹，笑着说：“主任说会跟领导商量，我们还有希望。”
沈屹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握住林砚的手，轻声说：“谢谢你，林砚。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林砚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两人回到病房外，坐在长椅上等待主任的答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林砚的手机响了，是主任打来的。林砚立刻接起电话，紧张地问：“主任，怎么样了？领导同意了吗？”
“林砚，恭喜你，领导同意了，”主任的声音传来，“我们可以预支你半年的工资，一共三万块。另外，出版社的同事们知道了你的情况，也自愿捐了两万块，加起来一共五万块，应该够你用了。”
林砚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激动地说：“谢谢主任！谢谢同事们！太感谢你们了！”
“不用谢，”主任笑着说，“你好好照顾家人，等你回来上班。”
挂了电话，林砚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屹。沈屹看着林砚，眼里满是感动，他紧紧抱住林砚，声音带着哽咽：“太好了，林砚，太好了！我们终于凑齐手术费了！”
林砚靠在沈屹的怀里，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这一次，他们又一起度过了难关。
第二天，沈屹就把剩下的手术费交了。医生安排了三天后的手术，让他们做好准备。
手术当天，沈屹和林砚早早地就来到了医院。沈屹的继母也来了，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不停地跟沈屹道谢。
沈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手术室的门。林砚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别担心，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沈屹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很紧张。他不知道手术会不会顺利，也不知道父亲手术后能不能恢复健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笑着说：“手术很成功，病人的情况很稳定，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沈屹和林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沈屹的继母激动地抓住医生的手，不停地道谢。
沈屹看着被推出来的父亲，虽然还在昏迷中，但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他知道，父亲终于安全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屹和林砚轮流在医院照顾父亲。沈屹的继母也变得勤快了很多，每天都会来医院帮忙。
父亲醒来后，看到沈屹，眼里满是愧疚。他张了张嘴，声音很虚弱：“小屹，对不起，以前是爸不对，爸不该不管你。”
沈屹看着父亲，心里的怨恨渐渐消散。他摇了摇头：“爸，过去的事就别说了，你好好养病。”
父亲点了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半个月后，父亲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沈屹帮父亲办理了出院手续，又把父亲和继母送回了家。
回到家后，继母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屹：“小屹，这是两万块，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你之前为了手术费，肯定受了很多苦，这点钱你拿着，补贴一下家用。”
沈屹愣住了，他没想到继母会主动给他钱。他看了一眼父亲，父亲点了点头：“小屹，你拿着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沈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信封：“谢谢爸，谢谢阿姨。”
“不用谢，”继母笑着说，“以后你有空就常回来看看，我们一家人，就该多走动走动。”
沈屹点了点头，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他知道，这个家，终于有了一丝家的样子。
离开父亲家后，沈屹和林砚打车去了火车站，准备回南城。坐在火车上，林砚靠在沈屹的肩膀上，笑着说：“沈屹，你看，我们又一起度过了一个难关。”
沈屹点了点头，握住林砚的手：“是啊，多亏了你。林砚，有你在身边，真好。”
林砚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江城，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不管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打败他们。火车一路向南，载着他们，驶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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