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探路的赵校尉返回,确认了山神庙的安全。
“走!”谢惊澜一声令下,残存的队伍再次启程,沉默而迅速地穿过幽暗的林地,朝着赵校尉指引的方向而去。
姜疏月依旧被那个刀疤亲兵像看押犯人一样盯着。她踉踉跄跄地跟在队伍最后,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枯枝绊倒,全靠刀疤亲兵不耐烦地拉扯才稳住身形。每一次拉扯,都换来她一声压抑的痛呼和更深的瑟缩。她始终低着头,将自己缩在披风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过度、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动物。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出现在林地的尽头。
庙宇不大,早已荒废多年。院墙坍塌了大半,庙门歪斜地耷拉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瓦片残缺不全,月光从破洞中漏下,在地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腐朽木头的气味。
兵卒们迅速散开,一部分在外围警戒,一部分进入庙内清理。
谢惊澜率先踏入庙中。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正中的山神塑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基座。地上散落着厚厚的灰尘和碎瓦断木。角落里结着蛛网。虽破败,但四面有墙,总比露宿荒野强。
“收拾干净,生火。”谢惊澜简短地命令道。
兵卒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搬来一些断木和能找到的干草,在庙宇中央点起了一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庙内的一部分黑暗和寒意,也映亮了每一张疲惫、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庞。
姜疏月被刀疤亲兵推搡着,最后一个走进破庙。骤然从冰冷的黑暗进入这跳跃着温暖光亮的空间,她似乎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挡眼睛,脚步更加虚浮。
“到那边待着去!别碍事!”刀疤亲兵指了指远离篝火的一个阴暗角落,那里堆着一些杂物,冰冷而潮湿。
姜疏月顺从地点点头,像一缕幽魂般,低着头,默默地挪到那个角落里。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杂物和灰尘最多的地方,选了一块相对干净些的、铺着些干草的角落,抱着膝盖,慢慢地坐了下来。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远离那堆燃烧的篝火和围坐在火边的兵卒们,仿佛那光亮和人气会灼伤她一般。
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她额角的伤口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清晰,那抹暗红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只有那双紧紧抱着膝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暴露着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她像一个闯入狼群的羔羊,安静地、恐惧地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与周围这群满身煞气的兵卒格格不入。
兵卒们围着篝火,沉默地啃着随身携带的、硬得像石头的干粮,小口地啜饮着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水。没有人说话,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破庙里回荡。气氛压抑而沉重。
姜疏月也拿出了自己那个小小的蓝布包裹。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里面只有两个同样干硬的杂粮饼子。她拿出一个,小口小口地、极其艰难地啃着,动作秀气而缓慢,每咽下一口,纤细的脖颈都会微微滑动一下,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那饼子太硬,她吃得极慢,好几次被噎住,只能拼命地小口喝水顺下去,发出细微的呛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