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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胛骨下的刀伤，深可见骨，若不及时清创缝合，必会溃烂化脓，高烧致死。

断臂处的血管并未完全扎紧，失血仍在缓慢进行，最多撑不过今夜。

腿上的箭伤…箭头带倒刺，周围皮肉已呈黑紫色，箭毒木的汁液混着污物…若再不剜出箭头清理毒素，这条腿，乃至这条命，天亮前就会交代。

这些判断如同冰冷的符号，瞬间在她脑海中闪过，清晰而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怜悯，只有纯粹的、近乎冷酷的认知。她甚至能瞬间想到几种就地取材、效果立竿见影的止血粉和解毒剂的简易配方。

然而，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被吓坏了、茫然无措的怯懦模样。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仿佛多看那些伤口一眼，都会让她晕厥过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披风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在外人看来，只是恐惧到极点的表现。

旁人的生死，与她何干？暴露自己，才是自寻死路。

她的视线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落在了篝火旁那个闭目养神的身影上。

谢惊澜靠着一根尚未完全坍塌的庙柱，背脊挺直，如同出鞘的利剑，即使休息也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杀敌的姿态。篝火跳跃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勾勒出他冷硬如岩石的轮廓。那道从额角斜划至下颌的狰狞伤口，在火光下更显凶戾。他双目紧闭，长长的、染着血污的银白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小片阴影。

那头如雪如霜的长发，此刻在火光映照下，失去了谷口初见时的刺目凌厉，反而显出一种奇异的、带着衰败感的华美光泽。几缕银丝垂落在他布满细碎伤痕和干涸血迹的玄甲上，黑白交织，触目惊心。

姜疏月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地落在那片刺目的银白之上。

操劳过度？

她心中无声地嗤笑。战场杀伐，殚精竭虑，固然能催人白头。但眼前这头华发…光泽不对。那是一种缺乏生机的、近乎枯槁的银白，而非因气血亏耗导致的灰白。发根处，似乎还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诡异的青灰色？像是被某种阴冷的毒火，从内里一点点熬干了精血，只留下这看似华丽实则腐朽的空壳。

慢性毒。

极阴寒，损心脉，耗精元。

下毒之人手法高明，剂量控制精妙，初期症状与心力交瘁几乎无异，极难察觉。

看这发色…毒入膏肓，已损及根本。若无解药…不出三年，五脏枯竭，油尽灯枯。

这个判断如同冰锥，瞬间刺入她的脑海。她的指尖在披风下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深的漠然覆盖。

她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扫过，重新专注于手中那块难以下咽的饼子，小口地、艰难地啃咬着。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被血腥和死亡吓坏了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中毒？

呵。

这乱世，谁不是身不由己？谁不是在毒潭里挣扎？

他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她不过是一枚被强行卷入棋局的、暂时还“有用”的棋子。棋子，不需要知道执棋者的隐疾。

就在这时——

“唔！”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打破了庙内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