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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废弃荷池的试探之后，沈璃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像初入府时那般，将所有的恨意与尖锐都写在脸上，也不再急于四处探寻。她变得沉静，甚至可以说是顺从。每日按时去寿安堂给柳老夫人请安，面对林婉茹时不时的酸言醋语，她或置若罔闻，或三言两语淡淡挡回，不再与之争执。对府中下人，她恩威并施，虽不刻意拉拢，却也逐渐将璃苑打理得如同铁桶一般。

更多的时候，她将自己关在璃苑的内室，或是府中藏书楼的僻静角落。

萧煜给的那份名册，她早已烂熟于心。不仅仅是记住那些名字和官职，更试图从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升迁贬谪的轨迹、乃至个人癖好中，勾勒出太子一党的势力版图和行为模式。她开始翻阅萧煜书房（在得到他默许后）里那些看似枯燥的史书、兵法典籍，甚至是一些地方风物志。她知道自己缺乏的是对朝堂格局、天下大势的宏观认知，而这些，是仅凭小聪明和一时意气无法弥补的。

偶尔，她也会“偶遇”前来书房议事的顾清风或其他几位萧煜麾下的官员。她不再像最初那样避嫌或沉默，而是会在恰当的时机，提出一些关于边关风土、或是刑名律例的，看似天真实则切中要害的问题。她的态度恭谨，眼神澄澈，让人难以拒绝。几次下来，连顾清风看她的眼神，都从最初的公事公办，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

萧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是偶尔在她翻阅过的书籍旁，会多出几本他随手放下的、可能对她更有助益的典籍。有时夜深，他路过璃苑，能看到窗内灯火常明，映照着她伏案疾书或凝神阅读的剪影。

他在耐心等待，等待她将那些知识与信息，内化成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一日，沈璃正在藏书楼查阅前朝医案，试图从中寻找一些可能与她母亲（其母医术高超）遗留手札相关的线索。锦翠匆匆寻来，脸色有些不安。

“夫人，府门外来了几位刑部的官差，说是……说是奉旨查案，要请夫人去问话。”

沈璃执书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眸中一片沉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所为何事？”

“奴婢听得不甚清楚，似乎……是与已故的慕容夫人有关，说是什么……违禁药材流入北狄之事……”

违禁药材？北狄？

沈璃心中冷笑。太子党的动作果然快，而且手段卑劣。他们无法直接从慕容家的旧案或萧煜身上找到突破口，便从她已故的母亲身上做文章，编造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既能打击她，也能间接抹黑萧煜——毕竟，他娶了一个“叛国者”的女儿。

她合上书卷，整理了一下衣袖，神色平静无波：“知道了。请官差大人在前厅稍候，我换身衣服便去。”

回到璃苑，沈璃并未惊慌。她迅速换上一身更为庄重的诰命服制，对镜整理钗环时，目光扫过妆匣，微微一顿。她打开匣子底层，将那把萧煜所赠的匕首，贴身藏好。银簪依旧在袖中，但此刻，她更相信这把锋利的匕首。

来到前厅，只见两名身着刑部官服、面色冷硬的官员端坐着，身后跟着几名衙役，气氛肃杀。柳老夫人和林婉茹、苏晴也闻讯赶来，柳老夫人面色凝重，林婉茹则难掩幸灾乐祸之色。

“下官刑部郎中赵迁，见过国公夫人。”为首的官员起身，还算客气地行了一礼，但眼神却带着审视，“奉上官之命，有些关于已故慕容夫人苏氏的事情，需请夫人协助查问。”

“赵大人请讲。”沈璃在主位坐下，姿态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