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藏书阁里依旧灯火通明。
沈惊棠一天一夜总算抄完那些经书中的一本,便打算歇上一歇,趴在书案上昏昏欲睡。
可很快,淡淡的烟气钻进她的鼻腔里。
她被呛醒时,藏书阁里已是滚滚浓烟笼罩,火光漫天,燃起的书页犹如泛着光的蝶翼。
沈惊棠表兄!
沈惊棠无助地跑到藏书阁的门前。
这里被用结界封住了,她出不去。
她只能用尽全力地喊着纪伯宰的名字。
沈惊棠表兄!纪伯宰!
浓烟向她滚来,藏书阁的架子全都被点燃了,支离破碎地坠落,落地的声音如同催命。
沈惊棠有没有人,着火了!
许久都无人回应,沈惊棠只能用袖子掩住口鼻,拼命地拍着藏书阁封得死死的门。
可是结界哪里是她拼命就能破开的。
她渐渐失了力气。
一种恐惧感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还不想死,至少不该这么早,这么凄惨地一个人葬身在火海里,死在一个没有人喜欢她的地方。
沈惊棠失力地绝望地蹲下来,黑暗与大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清楚地看到,离她最近的书架倒塌。
不休大人,前面着火了。
乘船而归的纪伯宰一手撑着下颌,正闭着眸子养神,听到不休的话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这一睁眼,他立马警觉起来。
不休不对啊,这看着怎么好像无归海的方向。
不休大人……
不休转过头,纪伯宰的身影早已消失。
藏书阁的火光照亮了无归海的夜。
沈惊棠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看着火光逐渐侵蚀整个藏书阁,安全的地方一点点缩小。
跳动的火光里好像伸出一只无形的手来,马上就要抓住她的裙摆,把她扯进火海里,将她的皮肤寸寸烧焦。
她有些迷糊了,泪眼模糊地骂起纪伯宰。
沈惊棠纪伯宰,你无耻你卑鄙,你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是不是早就想要烧死我了。
沈惊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然而这时,一道低低的声线注入她的耳朵里。
纪伯宰那你真是好狠的心。
藏书阁的门,开了。
冷白的月光倾泻,灼烧的热浪像是终于有了发散口,变得没有那么折磨人。
她缩成一团,纪伯宰很容易将她抱了起来。
沈惊棠表兄。
沈惊棠与方才骂他的判若两人,声音竟软了下来,此刻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委屈地有些口不择言。
沈惊棠表兄是不是想烧死我?
她的眼尾洇湿一片,委屈地敛着眉,整张脸都要皱到一起,再加之浓烟熏上来的脏污,可怜又可笑。
纪伯宰不语,抬手灭了眼前的大火。
沈惊棠表兄。
他不说话,她就攥着他的衣服一直叫他,小小的声音如同只刚出生的猫。
纪伯宰笑了,低头看向她。
那双杏眸中的潋滟水光比任何一杯他曾见过的酒更加澄澈,时间好像停滞了片刻。
纪伯宰表兄在。
他有些无奈,低声应道。
纪伯宰应了,她又不说话,一直小声地啜泣,将眼泪都蹭在他的衣服上。
纪伯宰今日是我错了,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
纪伯宰实在忍不下去,抬起她的脸来。
话出口,他便只想要一种可能。
她大概会要黄粱梦吧。
沈惊棠许久都不答,纪伯宰便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纪伯宰你要黄——
沈惊棠我要表兄不可以丢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