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宰似是看了那匣子许久。
随后房间里匣子落锁的声音响起,再几息后,平稳的脚步声响起,她的房门再次被合上。
沈惊棠睁开了眼睛。
她的背上冷汗涔涔,几乎将她的小衣打湿,心底全然是密密麻麻的颤栗、畏缩之意。
纪伯宰还没进房间时,她那探寻的目光便无意间落在了被纪伯宰丢在一旁的帕子上。
犹豫再三,她紧攥着帕子蹲在衣柜前。
有一个人曾经教她,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手准备,要目光长远些,周全些、再周全些。
她牢牢记着他的话。
进无归海的第一日,她在草坪的角落里看到一个闪着细碎光芒的东西,沈惊棠走近,捡起了它,放在掌心。
是纪伯宰衣袍上的纽扣。
她故作珍重地将它放进了匣子里,一日日收集着与他有关的东西。
最后在那一夜被他质问心跳如擂鼓时,她双眸含泪对他说。
“我爱慕表兄。”
纪伯宰不休,你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将你的东西都视为珍宝般藏着是为什么?
纪伯宰低头敛眸,手下的藏蓝色衣袍上领口处缺失了一颗纽扣,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
不休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不休那些东西很贵重吗?
那匣子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挨个在他脑子里出现了一遍,纪伯宰的眸间不动声色升起些许波澜。
纪伯宰不,不贵。
纪伯宰甚至卖不出二两银子。
不休记录藏书阁中被毁书籍的手顿都没顿,像是一个风清气朗的天对他说今日天气真好一般的云淡风轻。
不休她喜欢你。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他心中的湖里。
纪伯宰眼中渐渐迎来一场风暴,席卷着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他按捺下心中纷至而来的情绪。
声音平淡。
纪伯宰哦,这样啊。
他沉思片刻,将手下的衣袍挂了起来。
不休却像是这时才反应过来。
不休大人,你刚刚说什么?
他终于放下了笔,转而揪住纪伯宰的袖子。
不休谁喜欢你?
不休谁?
纪伯宰没有说话,推门要走。
不休大人,你倒是告诉我是谁?
不休大人,你是不是有别的朋友了。
见纪伯宰依旧不开口,他又把手中记录书籍的单子拿了起来,远远地朝着纪伯宰挥舞起来。
不休这些,这些被毁的书籍你看一眼。
不休大人!
不休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背后响起。
他如同求知若渴一般跟在纪伯宰的身后。
忽然,纪伯宰停了下来,不休就这样撞上了他的背,他吃痛地揉了揉鼻子,目光越过纪伯宰。
长廊的另一端,沈惊棠醒后沐浴完换了身绛红色绣缠枝纹的云锦长裙,灼灼容色如枝头绽放的红梅。
眼尾那颗米粒大小的红痣勾魂夺魄。
隔着遥遥之距,她看向纪伯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