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此沉重,比在沉渊时脚上带了牢牢的锁链还要重上几分。
他走在前头,沈惊棠乖巧地亦步亦趋。
走向他的房间的路像是短了许多,没等他继续沉浸在这痛苦之中多久,他们两个便已经站在了门前。
昏黄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一前一后重叠在了一起,如同相拥的亲密的恋人。
纪伯宰沉默地将门推开。
沈惊棠表兄要给我看什么?
沈惊棠天真地给予他全部的信任。
纪伯宰的声音极沉,唇角轻轻弯起。
纪伯宰看一件衣服。
他点燃了房间中的烛光,灯火葳蕤,映亮了他的床上那件平铺开的如火般红的衣裙。
沈惊棠走近去看,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肯确定那是一件婚服。
一件做工精细,金丝银线穿梭交织,绣出祥云纹的火红如瀑的嫁衣。
沈惊棠表兄这件是……嫁衣?
她的话语间充斥着不确信。
为什么纪伯宰的房间里会放一件嫁衣,纪伯宰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一件嫁衣,这又是为谁准备的,是谁要成亲。
种种疑问浮现在脑海之中。
沈惊棠也随心中所想问出了口。
沈惊棠表兄这嫁衣是为谁而备的,有人要成亲了吗?
问出口,她心里却忽然生出几分委屈。
纪伯宰是为了谁准备的,是哪个女子,是他想要求娶于谁,他又打算与谁成婚。
反正不该是她。
可是既然不是她,为什么又要逼她发誓与他永不分离,为什么不肯让她离开。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纪伯宰为你准备的。
纪伯宰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却如乍起的雷声一般叫人无比震惊,沈惊棠的声音都小了下来。
那双清凌凌的眸直直看向他。
沈惊棠我?
沈惊棠为什么……
沈惊棠的话还没说完便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连纪伯宰的声音都变得很遥远,她的力气像是被忽然间抽走了。
她直直地往纪伯宰身上倒去。
纪伯宰出手揽住了她的腰。
纪伯宰想嫁给表兄吗?
他的声音低沉,灌入她的耳朵里。
沈惊棠觉得自己的意识极为模糊,却是下意识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沈惊棠想……想的。
这答案似乎在纪伯宰意料之外又像在他的料想之中,可他的眉目之间却是几分挣扎之色。
他蹙起了眉头。
纪伯宰那明日便嫁给表兄吧。
纪伯宰好么?
纪伯宰的眼睫微颤,他方才给她下了真言咒,如今她出口的都是实话。那么只要她现在说不想,那么他就停止这一切。
停止这个会毁了他们的一切的计划。
可是烛光摇曳,她的檀口微张。
沈惊棠好。
她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心动时便将整颗心交了出去,甚至愿意不顾一切地同他在一起。
她怎么会拒绝呢。
可这在纪伯宰心中不算想要的回答。
他苦笑了一声,拥着她低声呢喃着。
纪伯宰那等你嫁给我,我便在这无归海里多给你种一些果树。
纪伯宰我再为你种一片海棠树,就在窗边,不叫你再去想言笑种的那一棵。
纪伯宰我每日都去给你买福源斋的莲花酥,好么?
明日之后,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纪伯宰将对未来不切实际的幻想皆在这个她并不算清醒地时刻诉说出来。
仿佛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
说着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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