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周六,林溪都处于一种轻微的、甜蜜的焦灼状态。
苏雨晴得知“战况”后,兴奋得差点把宿舍屋顶掀翻,拉着王曼和谭梦,强行给林溪进行了一场“形象指导”。
“这条裙子!温柔又有书卷气!”
“头发放下来,别扎,显得脸小!”
“口红用这个豆沙色,自然又提气色!”
林溪被她们摆弄着,心里既期待又忐忑。这算是……约会吗?她不敢确定。但无论如何,这是她第一次,因为共同的兴趣,正式地、单独地(如果忽略可能存在的其他观众的话)和陆星辰见面。
晚上六点五十分,林溪提前到了小礼堂门口。秋夜的凉风吹拂着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带着一丝清爽。她不断深呼吸,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六点五十五分,陆星辰的身影出现在暮色中。他穿着休闲的夹克,步伐从容,看到等在门口的她,脸上露出笑容,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等很久了?”他问,语气自然。
“没有,我也刚到。”林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看了看她,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然后很自然地指了指售票处:“我去买票,你等我一下。”
电影票很快买好,他还顺便买了两杯热奶茶。“晚上有点凉,暖暖手。”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简单的举动,却让林溪心里一暖。他真的很细心。
小礼堂里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学生情侣或好友。他们找到位置坐下,灯光暗下,大银幕亮起。《海上钢琴师》熟悉的配乐流淌出来,将人们带入那个关于海洋、钢琴与孤独抉择的故事里。
黑暗中,林溪能清晰地感受到旁边陆星辰的存在。他专注地看着屏幕,偶尔会拿起奶茶喝一口。她不敢有大动作,全身的感官却仿佛都集中在了左侧。
当看到1900决定不下船,与废弃的弗吉尼亚号一同消亡时,林溪忍不住轻轻吸了鼻子。她一直无法完全理解这个选择,却又为那种极致的纯粹与固执而感动。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陆星辰压低的声音,带着思考:“其实有时候想想,他的选择未必是悲剧。”
林溪转过头,在荧幕闪烁的光影中,对上他侧过来的视线。
“他守护的不是船,而是他那个由88个琴键构筑的、无限而有序的世界。”陆星辰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她耳语,“陆地对他来说,是过于庞大和没有边界的键盘,他无法演奏。留在船上,是他对自己艺术和生命完整性的坚持。”
林溪怔住了。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她一直觉得1900是恐惧未知,是被孤独选择。但陆星辰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选择的另一面——主动的坚守。
“就像……有些人宁愿守着自己精神世界的‘船’,也不愿随波逐流,踏入喧嚣却可能迷失的‘陆地’?”她若有所思地接话。
“对,就是这个意思。”陆星辰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仿佛很高兴她能立刻理解他的比喻,“有限的疆域里,才能诞生极致的无限。”
他们在电影流淌的乐章和黑暗中,低声交换着彼此的看法。没有刻意迎合,只是思想的自然碰撞。林溪发现,陆星辰不仅有着出色的逻辑和洞察力,内心也同样保留着一块柔软而理想主义的角落,这与他平日里展现的理性与能力形成了迷人的反差。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两人随着人流走出小礼堂,秋夜的凉意再次袭来,但林溪手里捧着的奶茶还是温的。
“谢谢你推荐这部电影,每次看都有新的感受。”陆星辰真诚地说。
“是我要谢谢学长邀请我。”林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回宿舍的路不长,他们并肩走着,聊着刚才的电影,也聊起其他各自喜欢的导演和作品。夜风轻柔,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时而交汇,时而分开。
送到宿舍楼下,陆星辰停下脚步:“快上去吧,外面冷。”
“学长再见。”林溪朝他挥挥手,转身跑进楼里。直到踏上楼梯,她才允许自己释放出压抑了一晚上的激动,捂着发烫的脸颊,无声地尖叫了一下。
回到宿舍,自然免不了被苏雨晴一番“严刑拷问”。林溪红着脸,大致说了看电影和讨论的经过。
“可以啊溪溪!思想层面的交流!这境界一下就上去了!”苏雨晴用力拍着她的肩膀,“我看陆星辰这次是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林溪没有反驳,只是抱着膝盖,将发烫的脸埋进去。脑海里回响着的,不是电影的配乐,而是黑暗中他低沉的嗓音,和那句关于“有限与无限”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