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猛地从书桌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校服。
窗外的阳光明明是暖金色的,落在笔记本上却泛着一股阴冷的蓝,最后一页那艘银色飞船的涂鸦边缘,不知何时洇开了一圈灰紫色的水渍,像极了梦中噬维兽的触须痕迹。
“呜——”
查理的低吼声从桌下传来,它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死死盯着多多的影子。
那影子在地板上扭曲着,指尖处莫名多出一截蠕动的触须,正悄无声息地向多多的脚踝蔓延。
“别过来!”
多多踹开椅子后退,影子的触须却像有生命般猛地缩回,恢复成正常的形状。
他喘着粗气看向掌心,灵视发动时浮现的蓝色纹路泛着诡异的荧光,纹路交织的形状,竟与北极冰盖的卫星云图裂痕完全重合。
脖子上的共生玉佩烫得惊人,像是要烧穿皮肤。
多多一把将玉佩扯出来,发现上面的绿光中混杂着细小的黑影,那些黑影聚散不定,隐约组成一张人脸——
正是梦中泽塔星主席的脸,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电话铃声尖锐地划破寂静,婷婷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听筒里炸开……
“多多!快来协会!扶幽他……他看到冰下有东西在看他!”
协会总部的地下实验室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扶幽瘫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抠着桌面,指甲缝里全是血。
他面前的屏幕还在闪烁,北极冰盖的三维地图上,那个圆形裂痕被放大了无数倍,裂痕深处的阴影里,赫然有一双巨大的眼睛,瞳孔是纯粹的灰紫色,正缓缓眨动。
“它在看……一直在看……”
扶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探测器穿透冰层时,那东西就在冰宫穹顶盯着镜头……它的眼睛里有好多脸,有灵思族人,有守夜人,还有……还有我们!”
婷婷将一份刚打印出的报告拍在桌上,纸张边缘因她的用力而褶皱……
“这是冰层样本分析,里面含有微量的神经毒素,能让人产生集体幻觉。但更可怕的是,毒素里检测到了人类的DNA——和1947年那支探险队队长的DNA完全一致!”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两下,监控屏幕瞬间切换画面,1947年的黑白照片被放大,探险队队员们站在冰洞前,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灰白色的,嘴角咧开一模一样的弧度。
队长胸前的半块齿轮徽章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未干的血。
“他们不是失去记忆,”
查理的声音发颤,“是被同化了。”
虎鲨突然撞开实验室的门,手里的破冰斧上沾着几根银白色的毛发……
“外面有东西!我在走廊里看到个穿白袍的影子,转身就消失了,地上只留下这个!”
他把毛发扔在桌上,毛发接触到灯光的瞬间,竟化作细小的冰晶,发出“滋滋”的融化声。
亚瑟拿着那份泛黄的勘探记录闯进来,脸色比扶幽还要难看……
“记录被篡改过!最后一页藏着探险队的日记,他们在冰宫深处发现了‘镜子’,镜子里的东西能模仿人的声音,让队员们互相残杀……”
日记的最后几行字迹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
“冰层在呼吸……镜子在吸血……它知道我们的名字……”
三天后的北极冰原,寒风卷着冰碴子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破冰船停在裂痕边缘,冰层下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有巨兽在呼吸。
多多趴在冰面上,共生玉佩贴在冰面的瞬间,冰层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下方三十米处的冰宫——
冰宫的穹顶镶嵌着无数发光晶体,那些晶体根本不是石头,而是被冻住的眼球,正齐刷刷地盯着冰面上方。
中央的高台上,冰镜泛着银蓝色的光,镜面里映出的不是冰宫,而是协会总部的地下实验室,扶幽正对着屏幕上的眼睛傻笑,婷婷和虎鲨站在他身后,眼睛同样变成了灰白色。
“别信镜子!”
多多的喊声被寒风吞噬,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冻得青紫的手猛地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是1947年探险队队长的手,半块齿轮徽章深深嵌在手背上,徽章的齿轮还在缓慢转动。
“它在等你……”
队长的脸从冰缝中挤出,皮肤下的血管像黑色的蚯蚓般蠕动……
“镜子里的东西需要灵视者的血才能出来……我们都是钥匙……”
冰面轰然碎裂,多多坠入刺骨的冰水中。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冰宫的冰镜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另一个“多多”,穿着灵思族的白袍,正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掌心的蓝色纹路里,缠绕着无数灰紫色的触须。
“欢迎回家,继承者。”
另一个“多多”开口,声音却和泽塔星主席、探险队队长、冰下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这场梦,该醒了。”
共生玉佩在接触冰水的瞬间炸开,绿光中,多多的灵视彻底爆发。
他终于看清了真相……
冰宫不是封印,是牢笼……
噬维兽从未被封印在维度夹缝,而是被灵思族困在人类的意识里……
所谓的宇宙冒险,根本不是试炼,是噬维兽为了熟悉他们意识弱点而编织的陷阱。
冰镜里的无数张脸同时转向他,露出整齐的尖牙。
多多握紧拳头,灵视的蓝光如利刃般刺破水面——
他知道,这次醒来,或许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破冰船的汽笛声在冰原上回荡,却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音调,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冰盖的裂痕还在扩大,灰紫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在北极的极光中,凝结成一张巨大的脸,正对着地球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