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的噬咬

老城区的钟表店藏在一条爬满青藤的巷子里，木质招牌上“时光修”三个字的漆皮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纹，像被牙齿啃过的痕迹。DODO冒险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铁锈与机油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钟表——怀表的表盘蒙着白雾，落地钟的摆锤卡在半空，墙上的挂钟指针全都指向三点十七分，与深海沟科考队手表停摆的时间分毫不差。

多多的双生钥在口袋里剧烈震动，水晶里的光球投射出一道红光，精准地落在柜台后的一个老式座钟上。那座钟的外壳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间隙嵌着细小的齿轮，齿轮的齿牙上沾着暗红色的碎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这些钟表的齿轮在反向转动。”扶幽举着放大镜凑近一座摆钟，镜片反射出齿轮内侧的刻痕——那些刻痕不是机械纹路，而是灵思族的时间符文，只是符文的方向全是颠倒的，“它们在吞噬时间，不是记录时间！”

婷婷的手指刚触碰到柜台，整排怀表突然同时发出“咔哒”声，表盘的白雾散去，露出里面的指针开始疯狂倒转，倒转的轨迹在表盘上画出灰紫色的螺旋，像噬维兽的触须。“快看表盖内侧！”她突然后退一步，声音发颤，怀表的金属盖内侧刻着无数细小的名字，其中几个赫然是北极探险队队员的编号，“这些是被吞噬者的名字，钟表在记住它们吞噬的时间！”

虎鲨一脚踹开角落的工具箱，里面的螺丝刀、扳手全都生了锈，锈迹的形状却异常规整，像是被某种生物的牙齿打磨过。工具箱底层铺着一块暗红色的绒布，掀开绒布，露出一堆碎齿轮，碎齿轮的齿牙间卡着几缕银白色的头发——与电视塔电缆上的头发一模一样。“这破店在拆钟表喂东西！”他抓起一把碎齿轮，齿轮的断口处渗出黑色的液体，滴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小坑。

查理对着柜台后的布帘低吼，布帘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绿光，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阴影里，手指正在摆弄着什么，发出“沙沙”的齿轮转动声。“里面有人，”它的鼻尖抽动着，闻到了与旧书市场虫母相似的腐臭味，“而且不止一个心跳声。”

布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穿黑色马甲的老头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头发像缠绕的金属丝，手指关节处布满老茧，左手戴着一只巨大的机械手套，手套的指节是用钟表齿轮拼接而成的，转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想买块表吗？”老头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在转动，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多多的口袋上，“我这儿有块能‘暂停痛苦’的怀表，只要用你最珍贵的记忆来换。”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镀金怀表，打开表盖的瞬间，店里所有钟表的指针同时停止转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怀表的表盘里没有指针，只有一个微型的齿轮组，齿轮组中央嵌着一颗灰紫色的晶体，晶体里漂浮着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正是那些被时间意识吞噬的牺牲者。

“是噬维兽的‘时间齿轮’！”多多的灵视突然爆发，他看到老头的机械手套里，缠绕着无数条细小的时间线，这些时间线连接着店里的所有钟表，最终汇入怀表的晶体中，“他在用钟表收集人类的痛苦时间，给晶体提供能量！”

老头突然咧开嘴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的牙齿是打磨过的齿轮：“没错，只要集齐一百个痛苦记忆，这颗‘核心齿轮’就能带动所有钟表反向转动，让整个城市的时间倒流回灾难发生前——到时候，你们就能重新选择要不要去那些封印点，要不要认识彼此……”

他的机械手套突然张开，飞出无数细小的齿轮，齿轮在空中组合成一只巨大的机械手，抓向婷婷。婷婷急忙躲避，机械手却精准地捏住她胸前的吊坠——那是她奶奶留下的遗物，里面藏着她最珍贵的童年照片。“这个记忆不错，”老头的声音带着贪婪，“失去亲人的痛苦，最适合给齿轮上油了。”

怀表的晶体在接触吊坠的瞬间亮起红光，婷婷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眼神空洞地走向老头：“如果能让奶奶回来，我什么都愿意换……”

“别信他！”多多将双生钥的光球砸向怀表，蓝光与红光碰撞的瞬间，店里的钟表开始疯狂鸣响，指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墙壁上的挂钟玻璃纷纷炸裂，露出里面的齿轮组——那些齿轮根本不是金属做的，是用人类的指骨拼接而成的，骨头上还连着细小的神经纤维。

灵视穿透怀表的晶体，多多终于看到了真相：老头根本不是人类，是噬维兽时间意识与无数被吞噬记忆的混合体，他所谓的“时间倒流”，其实是将城市拖入时间循环的陷阱，让人们永远困在失去与选择的痛苦中，好让核心齿轮吸收足够的能量，彻底突破时间封印。

“痛苦也是记忆的一部分！”亚瑟的守夜人徽章突然发烫，与双生钥的光球产生共鸣，“没有失去，哪来珍惜？没有选择，哪来勇气？”

五人一狗的手同时按在怀表上，灵视的蓝光顺着齿轮组蔓延，将所有被吞噬的痛苦记忆包裹。婷婷的吊坠发出温暖的光，驱散了她眼中的空洞；扶幽的探测器播放起他第一次成功发明时的欢呼；虎鲨的工兵铲映出他保护队友的身影；查理的项圈闪烁着与多多初遇时的微光。

这些温暖的记忆像强酸一样腐蚀着核心齿轮，老头发出凄厉的尖叫，机械手套上的齿轮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缠绕的灰紫色触须。怀表的晶体在蓝光中炸裂，无数痛苦的记忆化作光点，升向空中，与温暖的记忆交织成金色的光带，顺着钟表的齿轮组流入城市的每个角落。

当光芒散去，店里的钟表全都恢复了正常，指针缓缓走向三点十八分。老头的身影在光带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堆散落的齿轮，齿轮上的名字开始发光，组成一行字：“时间从不是救赎，是带着伤疤前行的勇气。”

柜台后的布帘自动拉开，露出里面的密室，密室里摆满了修好的钟表，每个钟表旁都放着一张照片——是那些被吞噬者的笑脸，照片背面写着他们最珍贵的记忆。“他其实在保护这些记忆，”婷婷拿起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背面写着“和妈妈在公园放风筝”，“核心齿轮吸收的痛苦，其实是为了封印更深层的黑暗。”

离开钟表店时，巷子里的青藤正在抽新芽。多多握紧双生钥，水晶里的核心齿轮与时间符文、空间纹路、文字能量彻底融合，化作一颗微缩的星球，星球上流转着五种颜色的光带，分别对应着他们五人一狗的灵视。

他知道，时间的陷阱永远存在，失去的痛苦也永远无法真正磨灭，但只要他们还记得那些温暖的瞬间，记得彼此扶持着走过的每一步，就永远不会被困在过去的循环里。

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提醒他们：真正的时光修，修的不是钟表，是在时间洪流中，依然敢于向前走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