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沿海公路上,海风透过半降的车窗灌进来,带着咸湿的凉意,吹得谢安於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复查单被重新折好塞进内袋,这一次,边角硌着的地方,似乎比刚才更疼了些。
【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遇见怀景明贤的场景,也是这样一个有海风的日子。怀景明贤穿着白色衬衫,笑着朝他伸手,说“谢总,以后请多指教”。那时候的笑容干净又热烈,让他心甘情愿卸下所有防备,一步步走进这场名为“付出”的漩涡里。只是他没想到,漩涡的尽头,只有他一个人在打转。】
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公司楼下。谢安於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刚走进大厅,前台小姑娘就恭敬地站起身:“谢总,怀先生刚才打电话过来,问合作方案的初稿能不能中午前给他过目。”
“知道了。”谢安於点头,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向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他疲惫的脸——眼底的红血丝没来得及掩饰,脸色也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蔓延开来的眩晕感。
【他昨晚只喝了一杯咖啡,今早更是滴水未进。胃里空荡荡的,隐隐传来灼烧般的痛感。可他不敢停下来,怀景明贤的要求像一道无形的指令,让他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需求排在最后,哪怕身体已经发出了警告。】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助理已经将一叠文件放在了桌面上。“谢总,这是上午会议需要的资料,还有怀先生要的合作方案框架,我已经整理好了初稿。”
谢安於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尖刚触碰到键盘,胃里的痛感突然加剧,他忍不住弯了弯腰,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助理见状,连忙递过一杯温水:“谢总,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谢安於摆摆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些不适,“把方案初稿发给我,我修改一下。”
他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可思绪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回民宿的露台——怀景明贤帮阿哲整理头发的温柔模样,阿哲眼底藏不住的依赖,还有那道温暖得刺眼的阳光。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他的心上,钝痛难忍。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持,足够好,总能焐热怀景明贤的心。他帮他收拾烂摊子,为他挡下商场上的明枪暗箭,记得他所有的喜好,甚至为了他,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可原来,有些人的心,从一开始就装不下你,你做的所有努力,不过是自我感动的徒劳。】
手机又响了,是怀景明贤发来的微信:“方案好了吗?阿哲想去吃附近那家网红餐厅,我想早点看完陪他过去。”
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询问,只有理所当然的催促。谢安於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快速回复“马上”,然后加快了修改方案的速度,胃里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他只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继续敲击键盘。
【他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要怀景明贤发出指令,就必须无条件执行。哪怕机器已经出现故障,零件在慢慢磨损,也只能硬撑着运转。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停下来,怀景明贤就会彻底把他遗忘,连这仅有的“工具人”身份,都保不住。】
中午十一点半,合作方案终于修改完成,谢安於点击发送,然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胃里的灼烧感已经蔓延到了胸口,他拿出抽屉里的胃药,干咽了两片,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却远不及心口的痛。
助理敲门进来:“谢总,会议已经准备就绪,参会人员都到齐了。”
“知道了,我马上来。”谢安於起身,刚站直身体,一阵眩晕感袭来,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办公桌才稳住身形。助理惊呼一声:“谢总!”
“没事。”他摆了摆手,强撑着挺直脊背,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吧。”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央,光芒万丈,可他的世界里,却依旧一片寒凉。
【他一步步走向会议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知道,这场独角戏还在继续,他还在期待着一个不可能的结局。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期待,会不会在某一天,随着身体的垮掉,彻底烟消云散。而那时候的怀景明贤,又会记得他吗?大概只会记得,那个永远能处理好一切的谢安於,终于不再好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