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左府书房内已点起了明亮的灯烛。
左奇函与张函瑞隔着一张紫檀木棋盘相对而坐。棋枰上黑白子错落，已呈胶着之势。张函瑞执白，一手支着下颌，另一手拈着一枚白玉棋子，眉头微蹙，盯着棋盘苦苦思索。
左奇函则坐得端正，神情平静，目光落在张函瑞因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线上，耐心等待着。
张函瑞“哎呀！”
张函瑞忽然将棋子往棋罐里一丢，身子往前一趴，险些碰乱棋局
张函瑞“不下了不下了，你这布局太过刁钻，分明是早就算计好的！”
他鼓着腮帮，一副耍赖的模样，眼睛却亮晶晶地偷瞄左奇函的反应。
左奇函早习惯了他这般，也不恼，只伸手将几颗被碰歪的棋子归位，语气平和
左奇函“落子无悔，方才你若不走那一着，尚有转圜余地。”
张函瑞“我不管”
张函瑞索性站起身，绕过棋盘挤到左奇函身边坐下，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
张函瑞“这局不算，我们重来！或者……你让我三子！”
他身上带着外面夜风的微凉气息，混合着一点淡淡的、像是果糖的甜香，瞬间侵占了左奇函周边的空气。
左奇函垂眸看着拽住自己衣袖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抬眼对上张函瑞带着狡黠和期待的目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左奇函“让你三子可以”
左奇函慢条斯理地开口，在张函瑞眼睛骤亮时，又补充道
左奇函“不过，若再输了，明日陪我去书阁整理典籍，不许喊累。”
张函瑞闻言，眉头立刻皱起，整理典籍是他最头疼的事情。但他看看棋盘，又看看左奇函那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少年人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
张函瑞“成交！谁怕谁！”
他立刻坐直身子，摩拳擦掌
张函瑞“这次我一定赢你！”
左奇函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开始动手收拾棋子。张函瑞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挥
张函瑞“这颗放这里……不对，是那颗黑的！”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时而拂过左奇函的耳畔。左奇函收拾棋子的动作依旧沉稳，唯有在张函瑞靠得最近时，那捻着棋子的指尖会微微收紧，耳根在烛光映照下，透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淡粉。
棋盘重置，对弈再开。
有了三子的优势，张函瑞开局颇为顺利，落子如飞，眉飞色舞。左奇函却是不疾不徐，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看似被动防守，实则暗藏锋芒。
烛火噼啪轻响，窗外月色渐明。
随着棋局深入，张函瑞的速度慢了下来，脸上的得意渐渐被凝重取代。左奇函的棋风绵密，如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不知不觉间已将他看似大好的局面悄然瓦解。
张函瑞“等等……”
张函瑞捏着棋子，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他发现自己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左奇函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目光从棋局移到张函瑞紧蹙的眉头上，忽然伸手，从旁边小几的碟子里拈起一块松子糖，自然地递到张函瑞唇边。
左奇函“歇一下，想想再下。”
张函瑞正全心沉浸在棋局困境中，下意识张口含住了糖。甜味在口中化开，驱散了些许焦躁。他抬起眼，正对上左奇函温和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胜负的计较，只有纯粹的陪伴与……某种他一时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
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他重新看向棋盘，不再纠结于一时的得失，开始真正静心思索左奇函每一步的用意。
书房内重归安静，只剩下棋子偶尔落在枰上的清脆声响，以及烛火摇曳的光影。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被投映在墙壁上，靠得极近，仿佛融为一体。
这一局棋，最终胜负似乎已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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