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江风卷着水汽,吹得宋清迟衣袍猎猎作响。他独自坐在江边的礁石上,身旁散落着三个空酒坛,手中还攥着半坛未喝完的烈酒,目光却死死盯着江面倒映的圆月,眼底满是猩红。
三日便是林若瑶与萧景渊大婚的日子,京城里早已张灯结彩,红绸从街头挂到巷尾,处处都是喜庆的喧嚣——可这些热闹,都与他无关。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钝痛。脑海里反复闪过的,是小时候林若瑶笑着喊他“清迟哥哥”的模样,是廊下她落泪诉说心事的模样,是两人相拥时她颤抖的肩头……那些画面,如今都成了刺向他心口的刀。
江风掀起他的发丝,露出眼底的绝望。他举起酒坛,对着江面喃喃自语:“若瑶,三日后你便成了太子妃,从此君臣有别,再无可能……我祝你平安,却又……舍不得祝你平安。” 话音落下,只有江水拍打着礁石的声响回应他,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混着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一同滴进冰冷的江水里。
东宫送来的凤冠静静摆在梳妆台上,赤金点翠,明珠垂落,映着晨光晃得人眼晕。可林若瑶的目光,却落在手边那个褪色的木盒上——里面装着她与宋清迟年少时的旧物:半只摔碎的玉佩、泛黄的纸鸢图纸,还有他亲手为她雕的小木兔。
她指尖轻轻拂过木兔的耳朵,想起那年春日,宋清迟蹲在院里,握着刻刀笨拙地雕琢,木屑沾了满手也不在意,只笑着说:“若瑶,等我雕好了,它就能替我护着你。” 那时的阳光暖得刚好,他眼底的笑意比春日的花还要亮。可如今,物是人非,她即将嫁作太子妃,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小姐,宋将军派人送了样东西来,说是给您的新婚贺礼。”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林若瑶回头,见侍女捧着一个锦盒,打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里面是一顶凤冠,并非东宫那般华丽,而是用银丝细细编织,缀着细小的珍珠与红宝石,冠顶的凤凰展翅欲飞,每一根羽毛都雕得栩栩如生。
锦盒里还放着一张纸条,字迹是宋清迟的笔体,力透纸背却带着几分颤抖:“若瑶,此冠乃我亲手所制,虽不及东宫华贵,却藏我半生心意。愿你此后平安喜乐,岁岁无忧。”
林若瑶握着锦盒,指尖微微发颤,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滴在银丝凤冠上,晕开细小的水痕。她知道,这顶凤冠里,藏着他没说出口的牵挂,也藏着他们再也无法回头的过往。
林若瑶攥着那张纸条,指尖几乎要将纸页捏破。她猛地起身,不顾侍女的阻拦,提着裙摆就往外跑——她知道,宋清迟一定还在府外。
府门前的老槐树下,宋清迟果然还站着,身上的长衫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他见林若瑶冲出来,眼底先是一怔,随即涌上复杂的情绪。“若瑶,你……”
“清迟哥哥,”林若瑶跑到他面前, 心还未平复,眼泪就先落了下来,“这凤冠,你为什么要送我?你明明知道……”
宋清迟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喉间发紧,却只轻轻抬手,替她拂去脸颊的泪水:“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当年说要护你,如今却只能看着你嫁别人,这凤冠,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宋清迟:“若瑶,我走了……”,林若瑶哽咽的点头,她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抹掉眼泪回府。
夜晚她打开锦盒,小心翼翼地将银丝凤冠戴在头上。铜镜里的女子,凤冠映着烛光,却难掩眼底的落寞。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宋清迟竟翻了进来,落在庭院的石阶上。
林若瑶惊喜又慌乱,快步走到窗边:“清迟哥哥,你怎么来了,还是翻墙进来的?”
“我想再来看看你。”宋清迟望着她头上的凤冠,眼底亮了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很好看,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沙哑,“若瑶,明日之后,你就是太子妃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若瑶望着他,眼泪又忍不住落下,却只是轻轻点头:“你也是。” 宋清迟没再多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翻出墙外,消失在夜色中。林若瑶站在窗边,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凤冠的珍珠上,泛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