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眠视角)
那个被沐尔亲昵地称作“南瓜”的少女,确实人如其名。她站在街角,像一株迎着阳光蓬勃生长的小向日葵——或者说,更符合她的名字,像一只圆润可爱的南瓜。火焰般鲜艳的红色短发在阳光下跳跃着温暖的光泽,衬得她那双灰褐色的圆眼睛格外明亮灵动。一米六六的身高在人类女孩中不算矮,但站在我和沐尔身边,却显得娇小了几分。她脸上点缀着几颗俏皮的雀斑,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深深的梨涡,浑身散发着一种无忧无虑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活力。
我静静站在沐尔身侧,目光掠过南瓜那标志性的红发和独特的瞳色,心中微微一动。哈特纳家的孩子…… 难怪。血脉中的印记是如此鲜明,让我几乎瞬间就确认了她的来历。记忆的尘埃被拂开,一个同样拥有火焰发色、笑容不羁的身影浮现脑海——范尼·哈特纳。那个许多年前,也曾像一阵自由的风,短暂掠过绵乡森林边缘的人类冒险者。他有着与眼前少女如出一辙的对世界的好奇和向往,我们曾有过几面之缘,谈论过森林外的星辰与大海。是个……让我印象深刻的、追求极致自由灵魂的人。看来,这份对自由的渴望,也流淌在了他后辈的血脉里。
“这个姐姐是谁?”我听到南瓜压低声音,好奇地问沐尔,灰褐色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沐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支吾着说:“是……是我姐姐。”
看着她这副想要掩饰却又笨拙得可爱的模样,我心底那点因回忆而产生的缥缈感伤瞬间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宠溺和恶作剧心态的冲动。我不想再躲在任何身份之后了。
我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牵起沐尔的手,她的指尖微微发凉,在我握住时轻轻颤了一下。我看向南瓜,脸上带着平和而坦然的微笑,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清晰得足以让周围偶尔经过的人都听清:
“我叫芊眠,是沐尔的女朋友。”我顿了顿,感受到沐尔的手瞬间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掌心,她脸上迅速蔓延开一片绯红,一直烧到耳根。我心情颇好地补充道,带着一点故意模糊辈分的狡黠,“你可以叫我芊芊姐。”
虽然按照年龄和与范尼的渊源,我足以做她的祖辈还有余,但此刻,在沐尔身边,我只想做一个名为“芊眠”的、普通的恋人。快三百岁怎么了? 在妖精漫长的生命里,我正值青春年华,心态……或许也可以偶尔任性一下,变得年轻些。
沐尔显然完全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如此大方地公诸于众。她猛地抬头看我,那双异色瞳里充满了震惊、羞涩,以及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璀璨的惊喜。她紧紧回握着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通过这交握的双手,将此刻汹涌澎湃的情感尽数传递给我。她红着脸,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低下头,发出了一声似嗔似喜的、极轻的呜咽。
南瓜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型,随即,她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偏见或诧异,只有纯粹为朋友感到高兴的真诚。
“哇!芊芊姐!沐尔!太好了!”她雀跃地几乎要跳起来,“我就说嘛,沐尔之前总是‘芊眠姑姑’长,‘芊眠姑姑’短的,那眼神可不像看长辈!”
沐尔的脸更红了,羞恼地瞪了南瓜一眼,却没有反驳,只是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看着两个少女之间毫无阴霾的互动,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沐尔坚定而灼热的温度,我心中最后一丝因身份和过往而产生的阴郁也仿佛被这明亮的氛围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