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眠视角)
前往托拉莫帝海的旅程,我刻意选择了缓慢的方式。骑马鹫——这种拥有骏马般矫健身躯、头部似鹰、羽翼收拢在肋侧的奇幻生物,步伐稳健,能让我们更好地领略沿途风光。辽阔的原野在我们眼前铺展,风吹过及腰的长草,掀起层层波浪,远山如黛,天际线处云卷云舒。这比在空中飞行,更多了几分踏实的意趣。
然而,启程时便遇到了小小的“麻烦”。沐尔站在她那匹高大的骑马鹫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试着模仿南瓜的动作,抓住鞍具想翻身而上,那匹训练有素的生物却因她生疏的动作而有些不安地踏着步子。她白皙的脸上泛起窘迫的红晕,那双异色瞳求助似的望向我。
我忍不住轻笑,驱策我的坐骑靠近她,向她伸出手。“来吧,”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和我一起。”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微凉的手放在我的掌心。我稍一用力,便将她轻盈地带到身前,安置在我怀里。她的后背紧贴着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加速的心跳。银白与浅褐的发丝交织在一起,随风轻拂我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
“抱紧我。”我低声在她耳边嘱咐,随即一拉缰绳,骑马鹫迈开稳健的步伐,小跑起来。
起初,沐尔还很僵硬,但随着颠簸的节奏,她渐渐放松下来,身体柔软地靠进我怀里。她几乎不说话,只是安静地依偎着,耳朵似乎正贴在我胸口,聆听着那平稳的心跳。我能感觉到她脸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像一块温暖的玉。
相比之下,南瓜则展现出了出色的骑术。她像一团跃动的火焰,骑着她的骑马鹫在我们周围穿梭,时而冲到前面,时而绕回来,红发飞扬,笑声清脆,灰褐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彩。“芊芊姐!沐尔!你们太慢啦!”她回头喊道,声音飘散在风里。
我怕跑得太快颠簸到怀里的沐尔,始终控制着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南瓜后面。沐尔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保护着、独占着的亲密,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能更好地环住她。
夜幕如同深蓝色的天鹅绒缓缓覆盖大地。我们在一片靠近溪流的林间空地安营扎寨。我施展了一个简单的守护结界,淡绿色的光晕如同倒扣的碗,将我们笼罩在内,隔绝了夜晚可能存在的危险。
南瓜和沐尔动作利落地收集干柴,生起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夜的微凉和黑暗。她们搭帐篷时,原本准备好的三个帐篷,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两个。我和沐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没有人提出异议。
围坐在篝火旁,跳动的火光在我们脸上明明灭灭。南瓜好奇地央求我讲故事。“芊芊姐,你活了那么久,一定有很多很多故事吧!”
我看着跃动的火焰,思绪仿佛也被带回了久远的过去。我开始讲述,声音平静而悠远。我讲起了古老森林里的奇闻异事,讲起了绵乡部落的变迁,讲起了我年轻时对远方幼稚而执着的向往……然后,话题不可避免地,绕到了沐尔的父母身上。
“我第一次见到苏比的时候,她就像林间最害羞的小鹿,躲在其他妖精身后,只露出一双嫩绿色的眼睛偷偷看我……”我缓缓说着,描述着那个温柔似水的好友,“而埃里克,他像一道阳光,莽撞却真诚,带着人类特有的热情,硬是闯进了我们的世界……”
我讲述着他们的初遇,他们的笨拙的相爱,那些充满欢笑与忐忑的日子。南瓜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惊叹或提出天真可爱的问题。而沐尔,她静静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如同小时候听我讲述睡前故事一样,异色瞳映着火光,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怀念,有伤感,或许还有一丝通过我的话语,与素未谋面的父母产生连接的慰藉。
夜深了,篝火渐渐微弱。我坐直身体,轻轻拍了拍沐尔,又对南瓜说:“好了,故事明天再讲,该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
两个少女都很听话。南瓜打着哈欠,钻进了自己的帐篷。沐尔也站起身,却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重新坐回火堆边,从衣袋里摸出一支细长的烟卷,指尖窜起一小簇魔法火焰将其点燃。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我的视线。远离了城邦的喧嚣,在这静谧的荒野之夜,那些沉淀了数百年的记忆纷至沓来,关于责任,关于失去,关于选择,关于这个靠在我怀里穿行原野的少女,以及我们之间这不容于世却无比真实的情感纽带。年龄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愈发沉重的思虑。
一支烟即将燃尽,我正想再点燃一支,一只白皙的手却伸了过来,轻轻拿走了我指间的烟卷,按熄在旁边的泥土里。
是沐尔。她不知何时又走出了帐篷,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我面前,静静地看着我。夜色中,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我们对视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交流。最终,我顺从地站起身,任由她牵着我的手,走向属于我们的那个帐篷。
刚踏进帐篷,拉好帘幕,沐尔便突然用力,一把将我拽倒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床铺上。我猝不及防,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随即失笑地看着她。黑暗中,我能隐约看到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执拗。
她不由分说地俯下身,带着些许蛮横和不容置疑,吻上了我的唇。这个吻不像之前那般轻柔,而是充满了占有欲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确认什么的急切。她的气息将我完全笼罩,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和一丝倔强。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引导,只是温柔地承受着,任由她有些笨拙却热烈地索取,直到我们都有些气息不稳,肺部传来缺氧的警告,她才猛地松开我。
黑暗中,我们彼此喘息着。片刻后,我听到她带着微喘、却又强装镇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快点睡觉!”
那语气,像极了小时候我催促贪玩的她入睡时的样子。我心里软成一片,泛起阵阵涟漪。我无声地笑了,带着一种全然放松的、投降般的纵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在我的臂弯里。
“好,睡觉。”我低声回应,感受着她紧紧回抱住我的力道,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浮木。在她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下,那些纷繁的思绪渐渐远去,我终于沉入了一个久违的、安稳的梦乡。旷野的风声穿过结界,变得模糊而遥远,如同为我们哼唱的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