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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两个人但凡有一个张嘴了都不至于这样

芳草芊芊迎步

(沐尔视角)

十六年了。

河兴城的街道依旧,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愈发紧张的气息。人类城邦的势力如潮水般扩张,一座座非人种族的家园被铁蹄踏平,改旗易帜。我们这些“异类”的生存空间被不断压缩,恐惧如同无声的瘟疫在蔓延。

可我内心的空洞,比这世道的倾轧更让我窒息。

芊眠,你去哪里了?

那晚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我找遍了河兴城周边,找遍了我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甚至冒险深入人类控制的区域。但一切都是徒劳。她太强大了,若她执意躲着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她。

姑姑……求你了,回来吧…… 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这无声的哀求只能在心底盘旋,最终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我开始憎恨自己的弱小,憎恨那晚为什么没有牢牢抓住她。

一种近乎自毁的念头悄然滋生。在执行城邦巡逻或与人类小股部队冲突的任务时,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置于险境。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伤疤,有几次,利刃几乎穿透我的胸膛,毒素让我的视线模糊……在意识涣散的边缘,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望向远方,期盼着那道熟悉的翠绿色光芒能撕裂天空,期盼她能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带着心疼和责备将我护在身后。

只要你来救我,我就原谅你的一切不告而别,芊眠……

可没有。每一次,将我拖回生死线的,都是同伴的援手或我自己残存的意志。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灭,如同风中残烛。我的心,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渐渐覆盖上了一层坚硬的冰壳。那头曾经被芊眠温柔梳理的浅褐色长发,如今被我利落地剪短,仅及肩头,几缕碎发遮不住眼角提前滋生的细纹和那双异色瞳中沉淀的沧桑与倔强。身高似乎再无变化,但曾经略显单薄的身形因常年的战斗而变得矫健结实。

在我三十九岁这年,一个如同惊雷的消息终于撕裂了漫长的沉寂——北方,在古老的绵乡大森林故地,一个名为“自由联邦”的非人种族联盟成立了!而它的领导者,赫然就是消失了十六年的芊眠!

希望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但紧随其后的消息却让我的心再次揪紧——人类大军与自由联邦开战了,史称“自由之战”。战况惨烈,最终,人类险胜。

险胜……那她呢?她还好吗?

没有任何犹豫,我将河兴城的事务交接妥当,不顾一些长老“局势未明,不宜涉险”的劝阻,毅然踏上了北上的旅程。十六年的寻找与等待,十六年的自我放逐与伤痕累累,终于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芊眠,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逃开。

(芊眠视角)

十六年的流浪与自我放逐,最终,我还是回到了这片梦开始的地方——绵乡。只是昔日的森林秘境,如今成了抵抗人类扩张的最后堡垒之一。我用强大的幻术与自然魔法将这片区域层层遮掩,试图为流离失所的非人种族保留一片净土。

岁月似乎并未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妖精漫长的寿命让我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外貌,银白的长发依旧如月华流泻,碧绿的瞳孔依旧深邃。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内心早已千疮百孔。那夜旅馆房间里的冰冷触感、自我厌弃的泪水,如同无法愈合的伤口,时时作痛。我无颜面对沐尔,那个我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却可能因我的不堪而受到伤害的孩子。

这十六年间,曾有数次,我通过地脉的波动或魔法的感应,清晰地捕捉到沐尔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每一次,我都几乎要按捺不住,法力在指尖躁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到她的身边。可每一次,那夜的记忆都会如同鬼魅般浮现,那只捂住她眼睛的手,仿佛也捂住了我自己的嘴,让我发不出求救的信号,也迈不出奔向她的脚步。我只能死死地攥紧拳头,任由指甲掐入掌心,用身体的疼痛来压制内心的煎熬,强迫自己停留在阴影里,像一个卑劣的窥视者,祈祷着有其他力量能护她周全。

直到我在绵乡的废墟上,树起了“自由联邦”的旗帜。越来越多的非人种族前来投奔,我将对沐尔的愧疚与思念,尽数化作了守护这片土地和这些脆弱生命的偏执力量。

然而,战火还是烧到了这里。人类大军压境,“自由之战”爆发。我倾尽全力,古老的魔法在战场上绽放出毁灭性的光芒,但人类的数量、钢铁的洪流和某种针对非人种族魔法的奇异武器,让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们惨败,虽然也让人类付出了巨大代价,堪堪险胜,但联邦元气大伤。

焦头烂额地处理着战后的创伤、安抚伤员、重整防线,我几乎耗尽了所有心力。可就在这混乱的关头,一个更让我心慌意乱的消息传来——沐尔,她正朝着自由联邦而来!

她发现了我在哪里。经过了十六年,她终究还是找来了。

我该怎么办?

站在重新搭建起的树屋窗口,望着北方荒芜了许多的森林,我的手心一片冰凉。她会以怎样的目光看我?是怨恨我当年的不告而别?是鄙夷我那夜的“背叛”?还是……她已经放下了,只是作为一个曾经的晚辈,前来探望?

心脏在胸腔里杂乱无章地跳动着,充满了近乡情怯的恐惧和深不见底的愧疚。我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去想象与她重逢的场景。那个曾经会赖在我怀里撒娇、会用炽热目光注视我的少女,如今已是三十九岁的成熟女性。时光会将她打磨成什么模样?而我,这个胆怯了十六年的逃避者,又该如何面对她?

绵乡的风带着硝烟和泥土的气息吹拂着我的长发,却吹不散心头的浓雾。沐尔,我到底……该怎么面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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