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霁青的公寓,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功能清晰,秩序井然。
除了生活必需品、满墙的书籍和那台用于工作的电脑,几乎找不到任何纯粹的娱乐设施。
连电视都因为长期不用,蒙着一层薄灰。
黄子弘凡被困在这个极致简约的空间里,前几天还靠着手机和无穷的分享欲自得其乐。
但到了后面,想要与人互动、需要玩点什么的想法,开始隐隐躁动。
温霁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看着他在客厅有限的空间里踱步,看着他对着一成不变的窗外发呆。
甚至开始研究她书架上那些他大概率看不懂的文学理论书籍的封面。
一种罕见的、类似于招待不周的情绪,在她冷静的心湖里泛起了微澜。
她第一次主动敲响了他暂住的卧室。
后来她坚持把卧室让给了他,自己睡了书房那张小床。
温霁青“你…是不是很无聊?”
黄子弘凡正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机打音游,闻言立刻放下手机,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
黄子弘凡“没有啊青姐!挺好的!特别安静,适合思考人生!”
他演技不算很好,温霁青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百无聊赖的空茫。
她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开。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棋盘回来了,棋盘旁边是两个古朴的藤编棋罐。
温霁青“会下五子棋吗?”
黄子弘凡的眼睛瞬间像通了电的灯泡,唰地亮了
黄子弘凡“会!太会了!青姐你肯陪我玩?”
他的喜悦几乎要实体化,像只看到飞盘的大型犬,就差摇尾巴了。
温霁青没说话,只是把棋盘放在小茶几上,自己在地毯上坐下,示意他也坐过来。
她下棋的风格和她的人一样,沉默,专注,布局极有耐心,带着一种冷静的杀伐之气。
黄子弘凡则完全是另一种路数,咋咋呼呼,落子如飞,时不时发出感叹,输得快,赢得也爽快。
几盘下来,温霁青赢多输少。
但她发现,黄子弘凡输棋时的懊恼是瞬间的,转而就会为她的精妙布局真心实意地喝彩;
而他赢棋时,那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开心,仿佛赢得了全世界,反而让她觉得…很有趣,甚至,有点可爱。
这种简单的互动,成了他们每天下午的固定项目。
温霁青依然话不多,但会在黄子弘凡苦思冥想时,起身给他倒杯水;
会在他因为一步臭棋捶胸顿足时,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一下。
这些细微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或许依旧是冷淡的
但如果落在了解她如蒲熠星、郭文韬眼里
便会知道,这已经是温霁青表达陪伴和在意的极致了。
她的好,是寂静的雪,只有靠近细察,才能发现其下覆盖的暖意。
然而,当夜幕降临,温霁青面对满室书卷的清冷时,一种更深层的困惑便会浮现。
温霁青“我这么寡淡无趣的人,怎么会…”
这个念头时常盘旋在她脑海。
她的世界除了书和文字,几乎乏善可陈。
而黄子弘凡,他的世界五彩斑斓,充满音乐、朋友和无限的可能性。
她这样一个乏味、寡淡、连娱乐都需要靠棋盘这种古老东西来提供的人…
究竟有什么值得黄子弘凡这样热烈、鲜活的人如此倾注热情?
这种差异,让她在心动之余,也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和怀疑。
她不是傻子。
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倾慕,他那些笨拙却真诚的靠近,他因为她一点点微小的让步而欣喜若狂的样子…
这一切都明确指向一个答案:他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习惯于掌控和规划的温霁青到前所未有的无措。
感情,不像剧本,没有大纲,无法修改,充满了不可控的变量。
她对他有好感吗?
答案是肯定的。
否则她不会允许他如此深入地侵入她的生活边界,不会在他过敏时感到揪心,不会而翻出尘封的棋盘。
但有好感之后呢?
该如何回应?
该如何经营一段亲密关系?
这对她来说,是一片完全空白的领域,比最艰深的文学理论还要让她困惑。
她本能地想要寻找一套使用说明书,却发现感情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标准答案。
心动没有限制,心动不接受限制,心动也没有办法被限制。
这种无措,让她在面对黄子弘凡一次次直白的热情时,显得更加笨拙。
某天傍晚,黄子弘凡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了一本她大学时代的相册
指着里面一张她在图书馆前拍的表情严肃的照片,大声赞美
黄子弘凡“青姐!你那时候就这么好看!这气质!绝了!”
温霁青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客观地评价
温霁青“表情太僵了。”
黄子弘凡“哪里僵了!这叫沉稳!这叫知性美!”
他捧着相册,眼神亮得惊人,忽然抬头,非常认真地看着她
黄子弘凡“青姐,我真的很喜欢…”
他话没说完,但后面的意思昭然若揭。
温霁青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伸手拿过相册,合上,放回书架原位,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温霁青“都是过去的事了。该准备晚饭了。”
她转身走向厨房,背影挺直,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黄子弘凡站在原地,看着她近乎逃跑的背影,脸上灿烂的笑容慢慢收敛,却没有失落,反而浮现出一种更加柔软的神情。
他明白。
他的青姐,不是拒绝,只是…不会接受。
她像个面对过于珍贵礼物的小孩,手足无措,第一反应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他非但没有气馁,心里那股想要保护她、想要更温柔对待她的冲动,反而更加强烈了。
晚餐时,他绝口不再提刚才的话题,只是兴致勃勃地讲着网上看到的段子。
而温霁青,虽然依旧回应简短,却在他讲得口干舌燥时,轻轻推过去一杯温水说
温霁青“吃饭吧,菜要凉了。”
这句话,听在黄子弘凡耳中,却比任何情话都动听。
因为这是独属于温霁青的、笨拙的关心。
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诉他:我在听,我在意。
她的心动
始于一次次的破例
始于那条严密的界限,因他而变得柔软、模糊
直至最终,悄然消融在不设防的朝夕相处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