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顾晏辞的原因，也可能是苏晚的回击生效，林薇薇整个上午都没闹什么幺蛾子。
下午的横店被太阳晒得发烫，地面的石板路泛着白光，连空气都像是被拧成了热烘烘的棉絮。
《长安烟雨录》的室外取景地选在影视城外的人工湖旁，湖边的木质亭子被刷成朱红色，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却驱不散周围的闷热。
苏晚刚换好干爽的戏服，小周就拿着遮阳伞追过来，把冰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姐，刚才导演说，下一场拍你在亭子里赏荷的戏，林薇薇要跟你搭戏！她刚才特意去找导演，说想加个‘并肩看荷’的细节，说是能让戏份更自然。”
苏晚接过毛巾，指尖触到冰凉的布料，稍微缓解了几分燥热。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薇薇。
对方正站在湖边，跟道具组的人说着什么，手里把玩着一条银色的手链，阳光照在链节上，晃得人眼睛疼。
“加细节”听起来合理，可苏晚总觉得不对劲，上一场泼茶水的事刚过，林薇薇没理由这么“积极”跟她搭戏。
难不成，是要给她推进湖里？
她把毛巾递给小周，整理了一下襦裙的裙摆，米白色的料子在阳光下很显干净，刚才被茶水泼过的那件还在道具间晾着。
场记板“啪”地响了一声，导演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苏晚、林薇薇到位！灯光往亭子那边打，收音器别挡着演员脸！”
苏晚走进亭子，木质的地板被晒得发烫，踩上去能感觉到热气透过鞋底往上冒。
她按照剧本要求，站在栏杆旁，假装看着湖里的荷花。
湖里的荷叶大多是假的，只有零星几朵真荷花，是道具组特意插进去的，花瓣被晒得有点蔫。
林薇薇随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扇面上也绣着荷花，跟场景倒是挺搭的。
她走到苏晚身边，笑容甜得像刚剥壳的荔枝：“晚晚妹妹，等会儿我跟你搭戏的时候，我会稍微靠近一点，你别紧张，咱们争取一条过。”
苏晚冲她笑笑，没说话。
她能感觉到林薇薇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后背，像带着刺似的。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忙自己的事，灯光师在调整角度，收音员蹲在亭子外，没人注意到林薇薇悄悄往苏晚身后挪了半步。
“三、二、一，开始！”
导演的话音刚落，林薇薇就举起团扇，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妹妹你看这荷花，开得真艳，就是可惜了，再过几天就要谢了。”
按照剧本，苏晚应该转头回应：“花有花期，人有归期，本就是常事。”
可她刚要转头，就感觉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力道不大，根本没法让她失去重心。
可她却故意身体一歪，朝着栏杆外的湖里倒去。
“啊～！”
苏晚略微夸张的惊呼一声，装作手忙脚乱地想抓住栏杆，最后还是掉进湖里。
“扑通”一声，湖水瞬间没过了她的头顶。
夏日的湖水看着清澈，实则又凉又深，还带着一股水草的腥味。
苏晚装作不会游泳，在水里象征性的胡乱扑腾，戏服的广袖和裙摆浸了水，变得沉重无比，像铅块似的拽着她往下沉。
“不好！苏晚老师掉下去了！”
“快救人！拿救生圈！”
岸上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苏晚等待救援的过程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呛了好几口湖水，鼻子和喉咙又酸又疼，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抱住了她的腰，把她往岸上托。
她偷偷地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帅脸，黑色的短发沾了点湖水，额前的碎发贴在额头上，银色的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光，是顾晏辞。
顾晏辞的风衣也被湖水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却依旧稳稳地把苏晚抱上岸。
小周跑过来，手里拿着干毛巾和还未关闭录像的手机，哭着扑到苏晚身边：“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苏晚坐在地上，浑身湿透，柔弱不堪，小风吹过难免的有些冷。
她看着亭子上的林薇薇，对方正站在栏杆旁，脸上满是“惊慌”，手里还拿着团扇，像是也被吓住了。
“晚晚妹妹！你没事吧？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脚滑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你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怎么会脚滑呢？亭子地板也不滑啊。”
“刚才我好像看见林薇薇往苏晚身后挪了……”
“别乱说，说不定真的是意外。”
导演皱着眉走过来，脸色很难看：“到底怎么回事？林薇薇，你跟我说清楚！”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薇薇急得快哭了，眼眶红红的，“我刚才想给晚晚妹妹指荷花，没注意脚下，踩空了一下，就撞到她了……晚晚妹妹，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晚没说话，用咳嗽强忍住笑意。
“先把苏晚老师扶去休息，换身干衣服。”
导演叹了口气，转头对场务说，“把监控调出来，看看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场务脸色一变，赶紧跑去找监控室的人。
没过多久，他就跑了回来，满头大汗：“导、导演，监控坏了！刚才那段时间的画面没录上，说是设备突然故障了。”
“什么？”导演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故障？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监控室的人说，可能是天气太热，设备中暑了……”场务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时候，苏晚却拍拍身旁小周的肩膀，虚弱的说道。
“小周……我记得，你说过要录下我的表演，用于回去复盘演技……刚刚那一幕你拍下来了吗？”
音量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是…是啊！”小周一拍脑门，赶紧把手机举起来翻看，大叫一声：“我拍到了姐！”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尤其是林薇薇，此时的她攥紧拳头，明明掉进水里的不是她，却浑身都在发抖。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顾晏辞突然开口，他把自己的干外套披在苏晚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先让苏晚老师去休息，身体要紧。至于这件事，我们看看视频就知道到底是谁在搞鬼了。”
顾晏辞的话很有分量，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
导演点点头，让小周先把手机交给顾晏辞，扶着苏晚去休息室。
苏晚站起来，裹紧了顾晏辞的外套——衣服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还有他身上的体温，让她稍微暖和了一点。
她抬头看向顾晏辞，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谢了，顾老师。”
“不用谢，举手之劳。”顾晏辞的声音很轻，“好好休息。”
跟着小周走进休息室，苏晚打量了一下四周，没发现监控，这才卸下伪装，脸上的担忧和害怕全部消失。
休息室里有空调，冷气吹在湿透的衣服上，让她打了个寒颤。
小周赶紧找了件干净的卫衣和长裤给她，又倒了杯热姜茶：“姐，你快换上干衣服，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别感冒了。”
苏晚接过姜茶，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传来的暖意。
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胳膊上被湖水泡过的红印更明显了，还有刚才落水时被水草刮到的小伤口，渗着点血珠。
这倒是无所谓，消消毒就行，用这点小伤换取一次“胜利”，倒让她有一种回到多年以前，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颇为有趣。
“姐，肯定是林薇薇故意的！还有监控，肯定是她让人弄坏的！”
小周气得跺脚，“刚才我去拿衣服的时候，听见她的助理跟别人说‘这下苏晚肯定洗不清了’，太过分了！”
苏晚喝了口姜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身体的不适。
“没关系，有你的视频在，完蛋的只会是她。”
“呜呜呜呜多亏姐的这个习惯！不然我们可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小周哭唧唧的握紧苏晚的手。
就在两人的手指碰到一起的瞬间，苏晚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委屈的声音。
不是小周嘴里说的话，而是她心里的想法：【姐太惨了，怎么会有那么多傻*搞事啊！老老实实拍戏不是对谁都好吗！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早就*%#_】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掉在地上。
她震惊地看着小周，这声音是怎么回事？是她的幻觉吗？
小周没察觉到她的异常，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晚定了定神，把保温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面前的女孩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嘴没有张开，她却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个死绿茶！表面上光鲜亮丽，怎么是这种货色！敢推我姐姐！我要买水军骂死她！】
她揉揉小周的脑袋，心脏却砰砰直跳。
她是真的听到了小周的心声！那声音清晰得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不是幻觉！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能听到别人的心里话？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是Zero马甲的专属聊天框发来的消息：“大佬，‘林薇薇故意推苏晚落水’的话题被顶上热搜了，可惜林薇薇那边买了水军，一直在带节奏，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她看着屏幕，抚摸小周脑袋的动作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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