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抱着张函瑞的布偶熊刚回到办公室，护士站的人就抱着一摞文件夹匆匆进来，纸页摩擦声打破了房间的安静。
“林医生，这是陈浚铭的病历，他原主治医生辞职了，院里安排转你名下。”
护士把最厚的一本递来，语气带着紧张。
“他情况特殊，对陌生人很抵触，需要多留意些。”
林夏接过病历，右下角已经卷起边来，像是被反复翻阅过。
她把布偶熊轻轻放在办公椅上，翻开第一页，陈浚铭的照片贴在右上角。
十七岁少年眉眼清俊，却抿着唇眼里没半点笑意。
林夏“陈浚铭，17岁，因反复自残入院，伴重度焦虑，对肢体接触极度抗拒……”
病历字迹工整，却在“自残”二字旁有道浅痕，像是原医生下笔时的迟疑。
往下翻，入院原因格外刺眼：半年前他在学校厕所用美工刀划手臂，被发现送医时，只对赶来的父母说了句别管我，此后再没主动开口。
最让林夏心里一沉的，是夹在病历里的手写纸条。
患者拒绝任何近距离接触，查房需保持一米以上。
严禁提家庭，学校等相关词，患者曾因护士提家长会撞墙自残。
纸条没署名，但处处都透着原医生的无奈。
“林医生，要现在去看看他吗？”
林夏“他现在情绪怎么样？”
“不太好，他刚知道医生辞职，锁了病房不肯出来，午饭也没动。”
林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心里有了点数，把病历放进抽屉。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爱吃饭...
随后又拿起办公椅上的布偶熊，是张函瑞昨晚塞给她的那个。
她走到304病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只有纸张的翻页声，安静得有些压抑。
林夏“陈浚铭，我是林夏，你的新主治医生。”
林夏轻轻敲了敲门，声音透过门缝穿了进去。
林夏“我不是来问什么的，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林夏“如果你不想开门，我们隔着门说几句话也可以。”
里面的声音突然停了，过了几秒，传来一句沙哑的回应，应该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陈浚铭“没必要。”
林夏没有离开，反而往后退了半步，确保自己站在陈浚铭能感知到的安全距离外。
林夏“我看了你的病历，以后我们聊天，你不想说的，我就不问。”
林夏抱着布偶熊的手臂动了动，让布偶的耳朵蹭到自己的袖口，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忽然想起病历里的另一条记录。
陈浚铭入院时，口袋里装着一本旧笔记本。
每页都画着不同的星空，角落还写着一个小小的“星”字。
林夏“我抱着个布偶熊，是医院里另一个小朋友借我的。”
林夏“他说这个布偶能让人觉得踏实，我想着，或许你愿意和它聊聊天？”
门内传来椅子挪动的轻响，林夏屏住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又等了半分钟，门缝动了动，被打开了些。
陈浚铭的眼睛露了出来，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的目光先落在林夏的脚上，确认她没有向前的动作后，才缓缓移到布偶熊身上。
停留了一瞬，又飞快移开，落在墙面的空白处。
陈浚铭“我不喜欢和玩偶说话。”
林夏“没关系。”
林夏“我知道你喜欢画星空，我办公室有本星空图鉴。”
林夏“要是你感兴趣，可以看看。”
里面的动静顿了顿，过了几秒，陈浚铭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清晰了些。
陈浚铭“……不用了。”
可这句话里，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反而透着一丝藏不住的犹豫。
林夏没有再劝说，说太多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
林夏“好，午饭放在门口的小桌上了，记得趁热吃，凉了对胃不好。”
林夏“我先回办公室，有需要随时找我。”
她转身离开时，隐约听见身后的门又开了一点，随后又缓缓合上。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林夏摸了摸布偶熊的绒毛，上面还带着自己的体温。
她重新翻开陈浚铭的病历，在“自残诱因待查”那一行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
那个笔记本上的“星”字，还有他提到星空时的犹豫，说不定就是解开他心结的钥匙。
或许能借着星星的光，慢慢照进他藏在心底的故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