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钥匙的碎片

雾城边缘，废弃的地下排水系统枢纽。这里曾是城市的血管，如今早已坏死，只剩下混凝土浇筑的巨大空间、深不见底的蓄水池通道，以及空气中弥漫不散的、潮湿腐朽的气味。黑暗是这里的主宰，只有偶尔从顶部检修口渗入的、被浓雾过滤后的惨淡月光，勾勒出庞大机械残骸和管道的狰狞轮廓。

左航和邓佳鑫如同融入黑暗的两道影子，沿着预定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深入这片地下迷宫。他们穿着全黑的作战服，装备着夜视仪和 silenced 武器，通讯器里传来张泽禹冷静的导航提示和区域扫描报告。

“目标坐标在前方主蓄水池控制室。热信号显示，只有两个目标。”张泽禹的声音在骨传导耳机里响起，“周围未发现大规模伏兵迹象，但信号干扰严重，无法进行更精密的生命体征扫描。保持警惕。”

左航打了个手势，示意明白。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邓佳鑫，邓佳鑫微微点头，手中握着一个改良过的环境监测仪，不仅检测化学、生物威胁，也探测着异常的能量波动。

两人一前一后，交替掩护，逼近了控制室锈迹斑斑的铁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仿佛来自老旧显示器的闪烁光芒。

左航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门，举枪突入！邓佳鑫紧随其后，枪口指向另一侧。

控制室内空荡荡的，只有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金属桌，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的显像管显示器，屏幕上跳动着雪花点。桌子两旁，站着两个穿着灰色兜帽衫、看不清面容的人影。他们双手空空，姿态放松，似乎毫无敌意。

“准时。”左侧那个稍高一些的人影开口，声音和之前收到的音频一样，经过扭曲处理，非男非女。“很好。”

“少废话。”左航枪口稳稳指着对方，“你们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影子’是谁？‘钥匙’在哪里？”

右侧那个稍矮的人影发出几声扭曲的、像是电子合成的笑声。“信息，需要交换。”他/她指了指桌子，“我们带来了‘钥匙’的‘影子’，而你们，需要告诉我们，你们对‘基石日志’了解多少。”

基石日志！ 左航和邓佳鑫心中同时一震。这是陈天润刚刚从古老蓝图里挖掘出的绝密信息，连调查组内部都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知晓！“镜城”竟然也知道？他们的情报能力到底有多深？

邓佳鑫按住想要发作的左航，冷静地开口：“我们如何确认你们信息的真实性？”

高个子人影从兜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黑色扁平匣子，放在桌上。匣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接口或按钮，只在中心位置，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螺旋纹路。

“这是‘钥石’的感应容器。”高个子解释道，“它本身不是钥匙，但能对特定范围的‘钥匙’碎片产生微弱共鸣。这是我们能提供的，最具诚意的‘影子’。”他顿了顿，扭曲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至于‘影子’的身份……我们只能告诉你们，他/她就在你们所谓的‘联合调查组’内部。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

调查组内部！不止一个！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左航和邓佳鑫耳边炸响。他们强压下内心的震动。

“我们如何相信你？”邓佳鑫追问。

“信不信，由你。”矮个子声音冰冷，“‘基石日志’是找到‘钥匙’，验证‘影子’的关键。没有它，你们永远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交出你们知道的关于日志的信息，这个‘感应容器’就是你们的。或者，你们可以现在离开，当我们从未见过。”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对方抛出了极具诱惑力又极其惊悚的饵，逼他们做出选择。

左航和邓佳鑫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直觉告诉他们，对方没有完全说谎，但肯定也隐瞒了关键信息。这个“感应容器”可能是真的，但“影子在调查组内部”的说法，也可能是为了在他们之间制造更大的猜忌和分裂。

“我们需要确认这个容器的真实性。”邓佳鑫说道，同时暗中给张泽禹发了信号。

“可以。”高个子似乎早有准备，“将你们的通讯器，靠近它十厘米范围内。”

邓佳鑫依言，将加密通讯器缓缓靠近那个黑色匣子。当距离缩短到大约八厘米时，通讯器屏幕上的信号强度指示条，突然开始出现极其规律、绝非自然形成的微小波动！

“检测到未知共振频率……”张泽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从耳机传来，“非常微弱，但结构稳定，与已知任何信号模式都不匹配。这东西……可能是真的。”

验证通过。

左航看向邓佳鑫，邓佳鑫微微颔首。他们事先与陈天润、苏新皓等人商议过，如果情况需要，可以抛出部分关于“基石日志”的非核心信息作为交换。

“‘基石日志’是独立于主系统的物理记录装置，位于‘塔’的初代核心机房遗址。”邓佳鑫说出了部分真相，“读取它需要特殊的物理接口和解码算法，这两样东西目前都已失传。”

两个“镜城”使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信息的价值。

“不够。”高个子最终说道，“我们需要接口的详细构造图，或者解码算法的原理框架。”

“我们也没有。”左航不耐烦地打断，“就这些，爱要不要！”

紧张的气氛瞬间绷紧。两个“镜城”使者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嗡——”

一阵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桌上的老旧显示器屏幕瞬间爆裂，左航和邓佳鑫的夜视仪也闪烁了几下，短暂失灵！

“检测到高强度未知能量场爆发！”张泽禹急促的声音传来，“来源不明，覆盖了整个区域！通讯受到严重干扰！”

几乎在嗡鸣响起的同一时间，那两个“镜城”使者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跃入控制室更深的黑暗中，速度快得惊人！左航下意识举枪，但目标已经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阴影里。

“追！”左航低吼。

“别追！”邓佳鑫一把拉住他，脸色凝重，“是陷阱！也可能是……‘清洁工’！”

他话音刚落，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头顶上方传来混凝土碎裂和石块坠落的声音！

“结构不稳定！快撤离！”张泽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

左航骂了一句，一把抓起桌上那个黑色感应容器塞进战术口袋，和邓佳鑫一起，沿着来路向外狂奔。身后，巨大的蓄水池通道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当他们有惊无险地冲出地下入口，回到弥漫着迷雾的夜色中时，身后传来沉闷的、如同大地叹息般的坍塌声。那个废弃的排水系统枢纽入口，已经被彻底掩埋。

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和救援车辆的声音，显然是余宇涵等人安排的后续手段，用以掩盖这里的异常动静。

左航喘着气，掏出那个黑色匣子。它依旧冰冷而沉默。

“他们说的……调查组内部……”左航看向邓佳鑫，眼神复杂。

邓佳鑫望着那片坍塌的废墟，轻声道：“无论真假，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镜城’的目的，至少达成了一部分。”

他们带着“钥匙”的碎片和更深的疑虑返回。而那个突如其来的能量场爆发和坍塌，究竟是“镜城”灭口的后手，还是那个神秘的“内部影子”——“清洁工”——的警告与干涉？

线索似乎多了一条，但前方的迷雾，却更加浓重了。联合调查组内部那脆弱的信任，即将迎来最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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