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宋梓欣表现得异常“乖巧”。她按时去蒋文杰那里“学习”,认真翻阅文件,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她不再提及任何与艺术、音乐或魏凌相关的话题,甚至在晚餐时主动关心起大哥略显疲惫的脸色,劝他多注意休息。
她脖颈上的项链依旧戴着,仿佛只是一个习惯。她没有再尝试去研究它,只是偶尔在无人时,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金属线条。
暗地里,她与高嘉的加密通讯却从未停止。
高嘉(发来几张图片) “搞定!仿妆面具,保证亲妈都认不出来!还有这个,信号干扰器,能暂时屏蔽你身上可能有的定位信号,范围小,时间短,要掐准用!衣服按你要求,准备了低调不起眼的款式,到时候在音乐厅洗手间换。”
宋梓欣(回复) “谢谢!司机和保镖那边……”
高嘉(发来个坏笑的表情) “放心,我找了几个朋友,到时候会在音乐厅附近制造点‘小混乱’,吸引他们注意力。时间窗口很短,你要把握住!”
计划粗糙,漏洞百出,充满不确定性。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机会。
【“城市之声”音乐厅·夜】
音乐厅外灯火璀璨,人流如织。宋梓欣穿着一条毫不起眼的深蓝色连衣裙,外面罩着大衣,在白晶(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文化活动)和两名贴身保镖的陪同下,走向音乐厅入口。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信号干扰器,手心沁出冷汗。
按照计划,高嘉的朋友会在演出开始后十分钟左右,在音乐厅侧门的安检口制造一场关于“可疑包裹”的虚惊,引开保镖的主要注意力。
她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A区09排07座,位置很好,视野开阔。舞台上的灯光尚未亮起,乐手们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她能看到侧幕边,四哥宋亦云正在和魏凌低声交谈着什么,魏凌依旧是一身黑衣,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将信号干扰器握在手中,拇指按在开关上。
演出开始。灯光暗下,唯有舞台被照亮。音乐响起,是之前她听过的片段的完整版,层层递进,电子音效与管弦乐交织,营造出宏大而充满张力的声场。
宋梓欣全神贯注,不仅仅是在听音乐,更是在感受。感受颈间项链是否有什么变化,感受那所谓的“共鸣”。然而,除了金属冰凉的触感,什么都没有。
十分钟到了。她听到了音乐厅后方传来隐约的骚动,安保人员的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她身边的两个保镖明显警惕起来,其中一个立刻起身朝后方走去查看,另一个则更加贴近地守在她座位旁边。
机会!宋梓欣不再犹豫,拇指用力按下了干扰器开关。同时,她站起身,对留下的保镖低声道:
宋梓欣我去下洗手间。
保镖立刻跟上。走到洗手间门口,宋梓欣迅速闪身进去。高嘉准备的“仿妆面具”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硅胶薄膜,能轻微改变脸部轮廓和肤色,配合快速改变的髮型和戴上框架眼镜,足以在昏暗光线下瞒过不熟悉的人。
她快速在隔间里完成“变装”,将大衣反过来穿(内衬是另一种颜色),把干扰器塞进垃圾桶。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她低着头,混在几个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观众中走出去。那名保镖守在门口,目光扫过人群,并未立刻认出这个衣着普通、戴着眼镜、髮型不同的“陌生”女孩。
宋梓欣心脏狂跳,几乎能听到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她没有回头,径直朝着与A区相反的方向,按照高嘉提前给她规划好的路线,走向音乐厅一个相对僻静的、通往内部工作区域的消防通道。
通道里灯光昏暗,空气中有灰尘的味道。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第一步,暂时摆脱监视,成功了。
但接下来呢?那个神秘电话只说了来听“终乐章”,并提示项链是接收器。她来了,也听到了(至少是部分),但“共鸣”在哪里?“钥匙”如何起作用?
她拿出手机,没有信号(干扰器效果还在)。她尝试再次触摸项链,轻轻旋转、按压各个部位。
突然,当她用手指同时按住项链坠子某个特定棱角和搭扣内侧一个微小的凸起时,坠子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咔哒”声,一道细如发丝的蓝色光线从坠子侧面一个从未注意到的缝隙中透出,持续了约一秒,随即熄灭。
与此同时,她佩戴的普通智能手表屏幕忽然闪烁了一下,自动跳转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显示出一串不断滚动的、复杂的数据流和坐标代码,屏幕角落还有一个极小的、跳动的频率波形图,正与她耳边隐约听到的音乐旋律奇异地同步着!
项链……真的是接收器!它通过某种生物识别或压力触发,与音乐中的特定频率共振,激活了手表里一个隐藏的程序!
她明白了!“终乐章”不仅仅是音乐,它是启动最终解码程序的“钥匙”!而她的项链和这块大哥送给她的、看似普通的手表,才是真正的解码终端!
数据流滚动太快,她无法立刻理解。但其中一个不断重复、被高亮标注的坐标地址,她看清楚了——卢森堡,中央保管库,Vault L-09。
以及一行小字提示:“需要生物密钥与声纹验证。”
生物密钥?声纹验证?这要去哪里弄?难道……
就在这时,消防通道的门被猛地推开!灯光大亮。
宋梓欣惊慌地抬头,看到大哥宋嘉昱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眼神如同冻结的寒冰。他身后站着面色凝重的蒋文杰,以及那名刚刚被她甩掉的、一脸懊恼的保镖。
她手腕上的数据流和坐标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骤然消失,屏幕恢复了普通表盘界面。
宋嘉昱(声音低沉,蕴含着风暴前的死寂) “宋梓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宋梓欣看着他,看着大哥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失望、愤怒,以及深藏其后的、无法掩饰的后怕,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挣脱了金丝笼,却似乎撞进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困境。她触摸到了核心的秘密,却也彻底撕裂了与大哥之间那层脆弱的信任。
而卢森堡的那个保管库,以及所需的“生物密钥与声纹验证”,如同一个遥远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谜题,悬在了她和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