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的晨光

清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旧书店的木质橱窗，在积着薄尘的书架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沈倦蹲在柜台后整理旧书，指尖刚触到一本泛黄的《小王子》，手机就轻轻震动起来——是苏念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刚画完的插画：窗台上的多肉顶着露珠，背景里隐约能看见老银杏树的枝桠。

“今天要去巷口的早餐铺吗？”苏念的消息紧跟着跳出来。沈倦看着屏幕笑了，指尖飞快回复：“等我十分钟，给你带刚煮好的陈皮茶。”

他从柜台下的保温壶里倒出热茶，装在苏念惯用的青花杯子里，又从书架第三层抽出一本夹着银杏叶的笔记本——那是上次重逢后，苏念落在咖啡馆的，里面补满了近二十年的日常画稿。锁门时，巷口已经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念穿着卡其色围巾，手里拎着两个还冒热气的肉包，看见他就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老板说最后两个荠菜馅的，给你留的。”

两人并肩坐在书店门口的木凳上，晨光落在苏念的发梢，染出一层柔软的金边。沈倦递过热茶，看着苏念小口咬着肉包，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银杏树下分享零食的模样——那时苏念也是这样，吃一口就抬头递给他半块，眼里盛着细碎的光。

“对了，”苏念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从包里拿出一张画纸，“给你的书店画了张插画，挂在门口应该会好看。”纸上是旧书店的木门，门框上挂着串银杏叶风铃，玻璃上贴着歪歪扭扭的“营业中”，连柜台后低头整理书的人影，都画得和沈倦一模一样。

沈倦接过画纸，指尖抚过细腻的线条，心口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发疼。“明天我找个画框装起来，”他轻声说，“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那天下午，苏念留在书店帮忙整理旧书。阳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苏念正帮沈倦把散页的旧信笺夹进牛皮本，忽然发现其中一张信纸上有熟悉的字迹，末尾画着小小的银杏叶，和他笔记本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是……”苏念的声音顿住了。沈倦凑过来看，忽然笑了：“是你小学毕业时写给我的，说要当画家，还要给我画满一整本银杏。”他从书架顶层取下一个铁盒子，打开时里面全是旧物：泛黄的照片、卷边的奖状，还有几封没寄出去的信，“当年搬走得急，只来得及带走这些，一直想着哪天能亲手还给你。”

苏念拿起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阿倦”，字迹还带着孩童的稚嫩。拆开时，里面掉出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子背面用铅笔写着：“阿倦，我会等你回来一起捡银杏。”时间是2003年10月，正是他们分开的那个秋天。

“原来你也留着，”苏念的眼眶红了，指尖捏着银杏叶，声音轻轻发颤，“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沈倦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微凉的指尖：“怎么会忘。这些年我开旧书店，其实也是想等你回来——万一你找过来，能一眼看到我。”

暮色漫进书店时，苏念帮沈倦挂好了新画的插画。暖黄的灯光落在画纸上，木门上的银杏叶仿佛真的在风里轻轻晃动。沈倦关掉最后一盏顶灯，转身时看见苏念正对着玻璃上的倒影笑，手里把玩着他刚递过去的钥匙。

“明天我早点来，”苏念晃了晃钥匙，眼里闪着光，“帮你煮陈皮茶，再给你画张书架的插画。”

沈倦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好，我等你。”

窗外的银杏叶被晚风卷起，轻轻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这个夜晚鼓掌。旧书店里，暖光萦绕，两人交握的手心里，藏着跨越二十年的约定；而那些未说出口的心意，正随着晨光与暮色，悄悄在书页间蔓延，等着在某个银杏满巷的清晨，开出最温柔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