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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向阳山，已带了三分凛冽的肃杀。

山道崎岖，如巨蟒盘绕，直通云雾深处那座威震两国的山寨。风过处，林涛怒吼，卷起枯叶尘土，扑打在人的脸上，又冷又硬。

杨玉明拖着一条伤腿，一步一步，向上挪。

膝盖处，旧伤与新痛绞在一起，每一次弯曲都像有钢针在反复戳刺。那是在来此之前，被他视若性命的四位挚友联手设下的陷阱——他引以为傲的信任，换来的是几乎贯穿膝骨的刀伤和一路无止境的追杀。

昔日天朔国镇北侯府的世子，如今落魄如丧家之犬，只能投向这连两国朝廷都束手无策的匪窝。

山门巍峨，以整根的原木钉成，高耸得需极力仰头才能望见顶端飘扬的、绣着狰狞狼头的旗帜。门前站着两排劲装汉子，眼神锐利如鹰，手中钢刀雪亮，沉默地看着他这狼狈的不速之客。

“来者止步！”一名头目模样的汉子喝道，声若洪钟。

杨玉明停下，因失血和疼痛而苍白的脸上，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在下杨玉明，求见向阳山大当家。”

那头目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污浊破损的衣衫和微微颤抖的伤腿上停留片刻，嗤笑一声：“哪里来的瘸狗，也配见我们大当家？滚下山去！”

杨玉明抿紧失血的唇，从怀中掏出一枚看似普通的铁牌，上面却刻着繁复的云纹——这是他父亲，那位曾威震边疆的镇北侯，早年与向阳山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香火情。“将此物呈予大当家，她自会明白。”

头目将信将疑地接过铁牌，挥挥手，一名手下快步跑进寨中通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每一息都煎熬着杨玉明的神经。山风更冷了，吹得他单薄的身体微微发抖。

很快，那手下返回，在高大头目耳边低语几句。

头目神色微变，再看向杨玉明时，眼中多了几分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侧开身子，让出通道，声音依旧硬邦邦：“大当家说了，你可以上山。”

杨玉明心中一松，正要迈步。

那头目却又补充道，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不过，大当家还说了——想进这门，得用‘跪’的。跪着，爬进来。”

轰！

杨玉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边嗡嗡作响。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杨家世代忠烈，脊梁从未弯过。更何况，他年仅十九，正是心比天高的年纪。

然而，身后的追兵，家族的冤屈，还有那四位“好友”背叛时冰冷的眼神……这一切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背上。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冷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

他缓缓地，屈下那条完好的腿，然后是那条剧痛的伤腿。膝盖触到冰冷坚硬地面的瞬间，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他忽略掉周围山贼们毫不掩饰的哄笑和指指点点，用双手撑住地面，开始向前爬行。

粗糙的石子磨破了手掌和膝盖的布料，渗出血丝。每一下挪动，伤腿都传来钻心的痛，让他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咬着牙，目光只盯着前方那扇越来越近的、洞开的山门。

就在他快要爬进门槛时，旁边那名高大的头目，似乎嫌他太慢，冷不丁飞起一脚，正踹在他受伤的膝盖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