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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明喉咙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愿。”

“为何？”

“士可杀，不可辱。”他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一旁的任惜气得几乎笑出来，刚要开口嘲讽，却被林茹霜一个眼神制止。

“辱？”林茹霜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唇角微勾，“在这向阳山，活下去，本身就是最大的体面。你既然选择了爬进来，就该知道，过去的身份、骄傲，都得扔在山门外。”

杨玉明身体一震，脸色更加苍白。

“不过，”林茹霜话锋一转，语气莫测，“强扭的瓜不甜。老三，既然他不愿跟你，强留在你院里，也是徒生事端。”

任惜急了：“大当家！这……”

林茹霜抬手打断她，不容置疑地道：“人，我先留下。”

此言一出，不仅任惜愣住，连杨玉明也愕然地看向她。

“大当家，这不合规矩吧？”任惜强压着不满，“人可是您亲口赏给我的！”

“我是这向阳山的规矩。”林茹霜的声音冷了几分，室内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我说他留下，他就留下。怎么，老三，你有意见？”

任惜接触到她那双骤然变得幽深的眸子，所有的不满和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她深知这位大当家的手段，平日里看似慵懒随和，一旦触及其权威，后果绝非她所能承受。

“……妹妹不敢。”任惜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很好。”林茹霜重新靠回软榻，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折腾了半宿，我也乏了。都退下吧。”

任惜狠狠瞪了杨玉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咱们走着瞧”，然后才带着满腔不甘，领着人退出了听竹苑。竹扉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微响。

杨玉明站在原地，仿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前一刻还在亡命奔逃，下一刻，他竟被这山寨之主留在了她的地盘？这究竟是更大的危机，还是暂时的喘息？

林茹霜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又斟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品着。

“不必以为我是救你。”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留你，是因为你还有用。”

杨玉明心中一紧。

“你坏了老三的兴致，折了她的面子，”林茹霜抬眼，目光清冷如霜，“这便是代价。从今日起，你留在听竹苑，做个杂役。洒扫庭院，打理竹木，听候差遣。记住，在这里，你的命是我的。若再敢逃，或生出别的事端……”

她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温热的酒杯，缓缓道：“我会让你觉得，落在老三手里，反而是种仁慈。”

杨玉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话语里的真实性。

“为……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不相信她留他，只是因为“有用”这么简单的理由。

林茹霜看着他眼中深切的疑惑，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你爬进来时，眼神里的那股恨意和不甘，很有趣。”她给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答案，随即挥了挥手，“角落有个小间，自己收拾了住下。明日卯时，我要看到庭院整洁如新。”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重新拿起那本兵书，仿佛他已经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