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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苑的日子，成了杨玉明人生中最为漫长而具体的噩梦。

任惜并未对他进行肉体上的酷刑，但她有无数种方法，能精准地碾磨一个人的意志与尊严。

挑水、松土只是开胃小菜。那巨大的水缸仿佛永远也填不满，杨玉明瘦削的肩膀被粗糙的扁担磨破，血水混着汗水浸湿了粗布短打——那是任惜“赏”给他的，换下了那身可笑的绯袍，却依旧单薄。松土的锄头沉重，他需要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才能撬动板结的土块，每一次发力，受伤的膝盖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而任惜，总是会适时地出现。

有时她会坐在廊下，抚弄着一架箜篌，不成调的靡靡之音缠绕在院落里，配着她娇媚的点评：“力道软得像没吃饭！就你这样，连棵草都养不活，还能做什么？”

有时她会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在他身边慢条斯理地享用，看着他因饥饿和劳累而颤抖的双手，轻笑：“想吃吗？求我啊。或者，晚上来我房里，给我讲讲你们侯府里的趣事？”

杨玉明始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用越来越麻木的动作回应着她的挑衅。他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压抑在心底，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日渐沉淀下深沉的阴影。

更折磨人的是细节上的刁难。

水挑满了，她会说水温不对，太凉伤根，逼着他将刚挑来的水倒掉一半，再去打稍温一些的井水。

土松好了，她会挑剔深度不够，或是有石块未捡净，让他返工重做。

吃饭时，给他的永远是馊了的剩饭或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粥。

晚上睡觉，他被安置在柴房角落的草堆里，四面漏风，与蚊虫鼠蚁为伴。

他的伤势反复，膝盖的红肿始终未消，甚至因为过度劳累而愈发严重。每日傍晚，五当家苏半夏会准时前来。

苏半夏人如其名，气质温婉如夏日清风，话不多，只是沉默地检查他的伤处，换药，针灸。她的手法很轻柔，带着草药的清苦气息，是这绝望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五当家……多谢。”某次换药时，杨玉明低声道。

苏半夏抬起清澈的眸子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是大当家吩咐的。”她顿了顿，声音极低地补充了一句，“筋骨之伤，最忌劳损。你再这般下去，这条腿……怕是会废。”

杨玉明身体一僵，随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废了……也好。”至少，任惜不会再对一个废人感兴趣。

苏半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包扎好，留下几包草药，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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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苑内，林茹霜并非对此一无所知。

顾妙青每日都会将山中大小事务汇总禀报，其中自然包括锦瑟苑的动静。

“任惜做得有些过了。”顾妙青语气平静地陈述，“那小子腿伤加重，苏半夏说，再不止损，恐成跛足。他每日食不果腹，体力消耗巨大，恐怕撑不了多久。”

林茹霜正在修剪一盆兰草，闻言，手中的银剪顿了顿，随即利落地剪掉了一片略有枯黄的叶尖。

“死了吗？”她问，声音没有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