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往事……”林茹霜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咱们这位三当家,是打算在他身上下重注了。”
“要警告她吗?”顾妙青问。
“不必。”林茹霜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让她去折腾。正好看看,那小子经不经得起这番‘考验’。也看看,他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她顿了顿,吩咐道:“明日,将西边那几个与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小寨子的联络事宜,分一部分给他去试试。看看他处理实际事务的能力。”
“是。”顾妙青应下。这看似是信任,实则是更进一步的试探。那几个小寨子关系错综复杂,并非易与之辈。
林茹霜走到窗边,望着杨玉明小屋窗口透出的微弱灯光,目光深邃。
这盘棋,棋子已经开始自行走动了吗?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很好奇,在任惜的步步紧逼和自己的冷眼旁观下,这颗棋子,最终会走向何方?是成为任惜的傀儡,还是……能成长为一枚足以搅动棋局的,真正的“潜龙”?
山寨的夜,依旧寂静。但在这寂静之下,因杨玉明而起的潜流,已然开始加速涌动。来自任惜的诱惑与威胁,来自林茹霜的考验与利用,以及山下那未知的危机,都将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漩涡,将他推向不可预知的命运。
顾妙青交给杨玉明的,是与西边三个依附于向阳山的小寨子的季度物资核算与调配事务。这三个寨子分别以采矿、伐木和种植草药为生,定期向向阳山输送部分产出,以换取庇护和盐铁等必需品。账目看似简单,但其中牵扯到各寨产出评估、运输损耗、以及他们之间因资源边界产生的历史龃龉,颇为琐碎复杂。
“这是往年的账册和联络方式,十日内厘清,拟定下季度的调配方案。”顾妙青将一叠厚厚的卷宗放在杨玉明面前,语气平淡,“若有难处,可来问我。但若非必要,自行解决。”
“是,二当家。”杨玉明接过卷宗,心知这是对他能力的又一次重要考验。处理得好,方能真正站稳脚跟;处理不当,之前积累的那点微末信任可能顷刻崩塌。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花了三天时间,将堆积如山的账册和往来文书仔细研读了一遍。他发现,这三个寨子中,以采矿的黑石寨实力最强,也最为桀骜,往年常有虚报损耗、克扣产出的事情发生;伐木的青木寨与种植草药的百草寨(与苏半夏的百草堂并非一处)则相对老实,但彼此间因一片林地的归属素有摩擦。
更重要的是,他在核对一批铁矿石的运输记录时,发现其中一笔的损耗高得异常,而负责那次运输押运的小头目,似乎与锦瑟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来往。
任惜的手,果然已经伸到了这里。杨玉明心中冷笑。
他没有立刻去质问黑石寨,也没有向顾妙青求助。他先是去拜访了掌管工坊与账目的五当家金不换,以请教矿石冶炼损耗为名,侧面核实了正常运输条件下的损耗范围。金不换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但对数字极其敏感,三言两语便点出了杨玉明手中那笔账目的猫腻。
“杨小兄弟新官上任,倒是细心。”金不换拨弄着算盘,笑眯眯地说,“这黑石寨的老黑炭,是得敲打敲打了。”
得到初步印证后,杨玉明又去寻了苏半夏,借口需要一些安神助思考的草药,闲聊中提及百草寨与青木寨的林地之争。苏半夏性情温和,但对草药来源极为看重,闻言便微微蹙眉:“那片阳坡产的‘血竭’品质极佳,若因争执毁了,实在可惜。”
掌握了这些信息,杨玉明心中已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