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被厚重的窗帘过滤，在江临的书房里投下昏沉的光晕。空气里漂浮着书本的陈旧气息。
林序坐在书桌前，指尖捏着笔，悬在草稿纸上。他能感觉到江临的目光偶尔落在他侧脸上，像温热的探灯，灼得他几乎要原形毕露。他必须调动全部的意志力，才能让笔尖稳稳地沿着江临画下的辅助线移动。
“这里，还是不太明白。”他抬起眼，努力让眼神看起来纯粹是困惑，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对自己“愚笨”的懊恼。他指着那道复杂的几何题。
江临凑近了些，清爽的气息瞬间包裹过来。林序的脊背下意识地僵直。
“这条线，连接的是这个点和这个点，你看……”江临的声音低沉，耐心十足。他的手臂偶尔会碰到林序的，带来一阵微小的、却足以让林序心惊肉跳的触感。
就是现在。
林序轻轻“啊”了一声，带着点不好意思，打断了江临：“临哥，你能去客厅那个大白板上给我画一下吗？那个更大，更清楚。我……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依赖和恳求，这是过去的他绝不会吝于向江临展示的。
江临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样子。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拉长。林序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壁的声音。
最终，江临嘴角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行，你个笨蛋。等着。”
他站起身，走出了书房。
门轻轻合上的瞬间，林序像被按下了开关的精密仪器，冷静得可怕。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确实远去，直至消失。
他迅速从内侧口袋掏出那个黑色的U盘，身体转向书桌一侧江临平时使用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屏幕亮起，要求输入密码。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目标本就不是这台防护严密的电脑。
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快速扫过整个书房。书架上层，几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牛皮纸文件夹积着薄灰。他毫不犹豫地踩上椅子，指尖拂过文件夹的标签——
【江海资本 - 林氏项目 - 风险评估】。
心脏猛地一撞。就是它！
他飞快地抽出来，落地的动作轻巧如猫。他直接翻到关键部分，用手机连续拍照。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惊雷。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沿着太阳穴滑落直至脖梗。
突然，书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林序的心脏骤然缩紧，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文件夹塞回原处，从椅子上跳下，几乎是扑回书桌前的座位，同时将手机和U盘死死攥在手心，塞进宽松的校服袖口里。他刚拿起笔，深呼吸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门就被推开了。
江临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神色如常。
“画好了，出去看？”他把水放在林序面前。
林序低着头，假装咳嗽，掩饰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苍白的脸色。
“嗯……好，谢谢临哥。”他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袖口里藏着的“罪证”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
他跟着江临走向客厅，看似在认真听讲，心思却全在袖口那小小的重量上。他成功了。他拿到了第一块真正的、来自江家的罪证的碎片。
然而，就在他喝完水，准备随江临离开客厅时，他的余光再次瞥见了书桌底下，靠近垃圾桶的角落——那个被揉成一团、几乎难以察觉的纸团。之前匆忙间，他只确认了上面有父亲公司的Logo。
此刻，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他看得更清楚了。那皱巴巴的纸团边缘，除了Logo，似乎还有几行……手写的字迹，看着像是江临写的？
江临为什么会有这个？还这样随意地丢弃，却又没有完全扔掉？
这个小小的发现，像一颗投入冰面的石子，在他成功窃取资料的短暂兴奋之余，荡开了一圈更深、更令人不安的涟漪。
这次的冒险，他带回了预期的战利品，却也带回了一个未曾预料、指向未明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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