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印交到江晚星手中的第七天,季家祠堂的铜钟突然在深夜响起——
按族规,这是有人对继承权提出异议的信号。
江晚星披衣赶到祠堂时,只见季明成跪在祖宗牌位前,身后跟着十几个须发皆白的长老,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张泛黄的信纸。
“江晚星,你不配掌家!”
季明成猛地抬头,信纸在烛火中抖出褶皱……
“这是1952年爷爷写给苏家的信,上面说要以‘放弃苏婉母女继承权’为条件,换取季家老宅的产权!你手里的掌家印,根本是用外婆的名分换来的!”
江晚星接过信纸,墨色的字迹确实是季老爷子的笔锋,末尾的火漆印也与祠堂存档的一致。
她指尖抚过“永不认亲”四个字,突然注意到信纸边缘有细微的撕裂痕迹,像是从某个本子上强行撕下的。
【是拼接的!真正的信应该还有下半页。】
她看向季明成,“这信是从哪里找到的?”
“爷爷的私人保险柜!”
季明成冷笑,“管家可以作证,他亲眼看到爷爷锁进去的!”
管家站在一旁,脸色苍白……
“是……是真的。老爷说这是‘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江晚星突然笑了……
“管家怕是忘了,爷爷的保险柜有双重锁,你手里的钥匙只能打开外层,内层需要掌家印才能启动。这信既然是你拿出来的,倒是说说,印泥是什么颜色?”
管家顿时语塞。
季家掌家印的印泥是特制的朱砂混金粉,只有用印时才会显现出赤金色,外人根本模仿不来。
季寒琛的读心术早已锁定季明成的意识……
【……只要让长老们相信爷爷当年背弃了苏家,他们就会废了江晚星……那老太婆(当年的知情女佣)说信的下半页早被她烧了,没人能证伪……】
“谁说没有下半页?”
祠堂的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铁皮盒……
“老奴当年偷藏了半张信纸,就知道有一天会用上。”
老妇人是季家的旧仆,当年曾照顾过苏婉。
她打开铁皮盒,里面的半张信纸恰好能与季明成手里的拼合,上面赫然写着……
“……暂弃名分只为护她们周全,待季家安定,必以掌家印为凭,迎苏婉归宗,此誓天地可鉴。”
长老们哗然。
季明成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你撒谎!这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验验纸墨便知。”
老妇人冷笑……
“这信纸是当年苏州特制的‘云纹宣’,边角有苏家的暗记,你手里的是后来仿造的,纤维密度根本不一样。”
江晚星突然注意到拼合后的信纸背面,有一行极淡的铅笔字……
“与沈氏约定,以三成股份换苏婉平安。”
【沈氏?是当年与季家争夺码头权的沈家?】
她猛地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记载……
“1953年,沈家太太曾匿名资助过我们,说是受一位‘故人’所托。”
季寒琛的读心术穿透祠堂的梁柱,捕捉到一个苍老的意识在门外徘徊——
是季老爷子!
他不知何时醒了,正躲在影壁后,心中满是愧疚……
【……终究还是让晚星知道了……当年沈家以苏婉的性命要挟,我不得不答应他们的条件……】
“爷爷。”
江晚星走到门口,扶住颤巍巍的老人,“您不用瞒着我们。”
季老爷子看着拼合的信纸,老泪纵横……
“当年沈家想用苏婉的身份攻击季家,我只能假意签了放弃继承权的协议,暗地里却让沈太太(她是苏婉的远房表姐)偷偷照拂你们母女。那三成股份,是我给苏家的补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沈氏集团的股权转让书,受益人写着“苏曼之女江晚星”。
“这是沈家后来归还的股份,说欠苏家的,该还了。”
季明成彻底瘫倒在地,长老们纷纷向江晚星行礼……
“江小姐,是我等有眼无珠,请执掌季家。”
祠堂的烛火映着掌家印上的纹路,江晚星突然发现印底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人刻意砸过。
老妇人叹了口气……
“这是当年老爷得知苏婉病逝(实为假死)时,怒砸印章留下的。他说‘掌家印护不住心上人,留着何用’,后来又偷偷找人补好了。”
江晚星摩挲着裂痕,突然明白……
所谓豪门权柄,从来不是冰冷的印章与股份,是祖辈在绝境中对守护的坚持。
那些看似无情的交易,藏着的全是身不由己的深情。
季寒琛握住她的手,读心术传来她从未有过的笃定……
【原来掌家印的裂痕,不是残缺,是一代代人用爱填补的证明。】
晨曦透过祠堂的窗棂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晚星将掌家印放回供桌,对长老们说……
“这印章,该由季家子孙共同守护。”
她将股权转让书交给季寒琛……
“沈氏的股份,就并入‘星尘家园’的基金吧,算是祖辈欠苏家的,终于能还清了。”
季明成被禁足在祠堂思过,临走前看着江晚星,眼中第一次没了怨毒,只剩一丝茫然……
“为什么……你就不恨吗?”
江晚星看着祖宗牌位,轻声说……
“恨解决不了恩怨,爱才能。”
祠堂外的铜钟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宣告新的开始。
江晚星知道,那些缠绕了三代人的豪门恩怨,终将在理解与原谅中,化作掌家印上那道温暖的裂痕,提醒着后来人……
家的重量,从不在权柄,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