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烟火人间

庆功宴设在公司常去的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火锅店包间。巨大的圆桌中央，九宫格锅底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红油与清汤泾渭分明又彼此映照，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每个人疲惫却兴奋的脸。

与后台那种极致宣泄后的虚脱不同，这里的氛围更接近于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带着烟火气的松弛。演出服换成了舒适的卫衣T恤，厚重的舞台妆彻底洗净，露出少年们原本清透甚至有些苍白的脸庞。

“肉！肉！快下肉！” 刘耀文眼睛冒着绿光，几乎要扑到桌子上，手里筷子蠢蠢欲动地盯着那盘鲜红的雪花肥牛。

“急什么，火还没滚透呢！” 丁程鑫笑着按住他，像个沉稳的家长，熟练地调配着蘸料，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碟。

马嘉祺因为伤势，被特许不用忌口，但也只被允许吃清汤锅。他慢条斯理地烫着一片青菜，看着旁边为了抢刚熟的虾滑差点打起来的刘耀文和宋亚轩，嘴角带着纵容的笑意。

林暮坐在其中，面前也摆着丁程鑫推过来的蘸料碟。他看着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热闹场面，心里有种奇异的安定感。上一次这样坐在火锅前，他还是个小心翼翼的旁观者，努力择着豆角，试图融入却找不到缝隙。而今天，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只是自然地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吵吵嚷嚷，就仿佛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

“暮哥！尝尝这个毛肚，七上八下，绝了！” 贺峻霖捞起一筷子脆嫩的毛肚，不由分说地放进林暮碗里。

“谢谢。” 林暮笑着道谢，夹起来蘸了料送进嘴里。麻辣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锅气的滚烫，一路暖到胃里。

“林暮，你今天最后那段独白，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张真源一边吹着烫口的牛肉，一边真诚地说，“比彩排的时候还好。”

“对，” 严浩翔难得在饭桌上主动开口，言简意赅，“情绪对了。”

宋亚轩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附和：“而且暮哥你今天在台上，好像……在发光！” 他用力咽下食物，补充道，“不是灯泡那种光，是……嗯……星星那种！”

这个比喻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刘耀文好不容易从宋亚轩筷子下抢到一颗牛肉丸，得意地塞进嘴里，烫得直抽气也不忘说话：“废话！我早就说了他是块璞玉！经过我……和大家的精心打磨，能不亮吗？”

他故意把“我”字咬得很重，引来一片“嘘”声，自己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丁程鑫举起手里的饮料杯，敲了敲桌面：“来，第一杯，庆祝我们巡回演唱会首站，圆满成功！”

“成功！！”

八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饮料晃荡着，映照着每一张年轻而鲜活的脸。

“第二杯，” 马嘉祺也举杯，目光温和地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林暮身上，“欢迎林暮，真正成为我们时代少年团，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话语比任何正式的宣告都更有力量。林暮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意交织着涌上鼻腔。他用力抿住唇，举起杯，与大家的杯子再次碰撞。

这一次，碰撞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了他的心里。

“第三杯！” 贺峻霖抢着起哄，“敬我们自己！敬流过的所有汗水和眼泪！”

“敬汗水！敬眼泪！”

杯盏交错间，气氛愈发热烈。大家开始毫无形象地抢食，互相爆料排练时的糗事，模仿彼此在舞台上失控的表情。刘耀文试图重现林暮最初那个僵硬的转身动作，夸张的表演引得众人拍桌大笑。林暮也不甘示弱，学着刘耀文一次rap忘词后强行即兴还破音的样子，惟妙惟肖，让刘耀文扑过来要捂他的嘴。

包厢里闹作一团，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服务员进来加汤时，都被这扑面而来的青春热浪感染，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林暮置身于这片嘈杂的、毫无章法的快乐中央，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彻底的放松。他不再需要思考如何回应，如何表现，他只是他自己，是这群少年中的一个，可以放肆地笑，可以安静地听，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所有的善意与调侃。

火锅的热气氤氲着，模糊了视线，却让心变得更加清晰明亮。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独自在深夜练功房对着镜子苦苦挣扎的自己；想起那个在宿舍角落默默吃饭、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的自己；想起那个在雨夜里脚踝刺痛、心里却因为一份别扭的关怀而温热的自己……

那些画面一帧帧闪过，最后定格在此刻——沸腾的火锅，吵闹的伙伴，和心里那片前所未有的、踏实而温暖的归属感。

原来，走过破晓前的漫漫长夜，淌过星海下的万众瞩目，最终极的奖赏，不过是这平凡世俗里，一锅滚烫的火锅，一群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伴，和一场无需任何伪装、尽情尽兴的烟火人间。

庆功宴结束，已是深夜。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吵吵嚷嚷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初夏的夜风带着微凉，吹散了身上的火锅味，也吹不散心底蒸腾的暖意。

林暮走在最后，看着前面勾肩搭背、歪歪扭扭的身影，看着路灯将他们影子拉得很长。

刘耀文回头，冲他喊了一嗓子：“林暮！快点！磨蹭啥呢！”

丁程鑫也停下脚步，笑着等他。

林暮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那片晃动的影子之中。

星河璀璨，抵不过人间烟火。 而他们八个人，正并肩行走在这片温暖而坚实的土地上，奔赴下一个，更加明亮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