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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槐香入梦,余音未歇

回声骸

暮色四合时,西街的旧物展已近尾声,老杨正指挥着几个年轻人收拾展台,将那些承载着故事的旧物小心装箱。我捧着那枚刻着“淮”字的银戒指,和江叙并肩站在老槐树下,晚风卷着槐花瓣落在肩头,竟有了几分不真切的温柔。

“这些旧物,好像真的把人拉回了过去。”江叙望着远处渐暗的巷口,声音里带着些许感慨。我刚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姑娘,能陪我去趟西街诊所吗?有些东西,或许也该让它们‘回家’了。”

跟着老太太穿过两条窄巷,便到了西街诊所。如今的诊所早已翻新,白墙亮窗,不复当年模样,唯有门口那棵老梧桐,还是老太太记忆里的高度。“当年诊所就一间小瓦房,顾警官那次伤得重,子弹卡在肋骨旁边,阿芸守在床边哭,说要是顾警官有个三长两短,她就去码头当水手,接着找他要找的人。”老太太推开诊所后院的门,里面堆着几个旧木箱,“这些都是我退休后没舍得扔的老物件,总觉得哪天能派上用场。”

她蹲下身,打开最上面的木箱,里面铺着一层褪色的蓝布,放着一个旧药箱、几本泛黄的病历本,还有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这药箱是当年给顾警官包扎时用的,里面还剩半瓶止血粉,是阿芸托人从外地带来的,说比西药管用。”老太太拿起药箱,指了指箱角的刻痕,“你看,这是阿芸刻的槐树叶,她说要让顾警官走到哪儿都记得西街的样子。”

我翻开那本病历本,扉页上是老太太娟秀的字迹,翻到其中一页,“顾淮安”三个字赫然在目,下面记录着他的伤情:“民国三十七年秋,枪伤,左肋下,伴轻微脑震荡。患者清醒时问及‘淮安号’货物,称‘皆是西街人的念想’。”江叙凑过来看了看,轻声说:“之前那本船运记录里,确实有一笔未注明的货物,现在看来,或许是他为西街人准备的过冬物资。”

老太太又拿起那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件半旧的警服,袖口磨出了毛边,左胸的口袋上缝着一枚徽章,虽已氧化发黑,却依旧能看出“警”字的轮廓。“这是顾警官当年落在诊所的,他伤好后去码头,就再也没回来。阿芸来诊所找过好几次,每次都摩挲着这件警服,说等他回来,要亲手把徽章擦亮。”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来听说‘淮安号’在海上遇到了风暴,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在了,阿芸却不信,每天都去码头等,直到那年冬天,她也不见了。”

我摸着警服上粗糙的布料,突然想起外婆食谱里夹着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冬月初八,阿芸乘船去南洋,托我照看她的梳妆匣,说等她回来,要给顾警官做槐花糕。”原来阿芸没有消失,只是带着念想,去了更远的地方寻找。

回到老槐树下时,月光已经爬上了枝头,展台中央的青瓷花瓶里,那几枝槐树枝竟又抽出了一片新叶。老杨把最后一箱旧物搬上车,笑着说:“今天收的旧物,明天我就整理成册,以后西街就有个‘旧物故事馆’,让这些故事一直传下去。”

那个戴眼镜的老先生走过来,递给我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当年在‘淮安号’上拍的,顾警官就站在船头,手里拿着个槐树叶标本。我一直带在身边,今天看到你们的旧物展,才知道这树叶对他这么重要。”照片上的顾淮安穿着警服,笑容爽朗,手里的槐树叶被阳光照得透亮,和阿芸梳妆匣里的标本一模一样。

小男孩陈阿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竹蜻蜓:“姐姐,江叙哥哥帮我做的!他说太爷爷看到肯定高兴。”江叙笑着点点头,指了指老槐树:“你看,你太爷爷当年追着蜻蜓跑的地方,现在还是这么热闹。”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我和江叙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块剩下的槐花糕。风里的槐花香混着月光,竟有了几分当年阿芸说的“西街的甜”。江叙把那枚银戒指放在掌心,月光落在“淮”字上,像是给它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或许阿芸和顾警官没有见面,但他们的念想,已经通过这些旧物,连在了一起。”

我抬头望向老槐树,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两个模糊的身影——穿蓝旗袍的阿芸手里拿着槐花糕,穿警服的顾淮安握着银戒指,他们站在月光下,笑着看向我们,身后是热热闹闹的西街,是此起彼伏的笑语,是永远不会消散的槐香。

突然,老杨挂在枝头的槐树叶风铃又沙沙作响,不是风,像是有人轻轻碰了一下。我知道,那是西街的故人,在回应着今日的新声。那些藏在旧物里的回声,早已不是孤独的念想,而是一代代西街人心里的光,是让日子变得温暖的羁绊。

就像这老槐树,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总会在春天抽出新芽,在夏天开满槐花,把西街的故事,一遍遍地讲给风听,讲给月亮听,讲给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听。而我们,也成了故事的一部分,成了新的“回声”,在时光里,慢慢酿成下一段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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