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长的滴叫后,高途看见病房里几个医生脸上带着不忍,宣布了他的死亡。
之后他看到他刚刚豁了性命生的孩子,小小一团,还以为自己没出生,在那里蠕着小嘴喝羊水,没一会儿大夫走过来,说孩子无父无母,得交给当地福利院,他跟着福利院的人看到孩子被安排在了江沪郊区的福利院里,这里和他一般大的小婴儿有好几个,都躺在福利院安排的小婴儿床里,哭红了脸没人理,他在一旁急得转圈圈,想伸手过去抱抱不了,这时候他才想起大夫说他已经死了。
接着他有看到孩子一天四五顿奶粉按时按点按量给,喝完即使还不够也不会多加,尿了拉了也不会当时换,需要等到点护工过来统一换,他看到孩子屁股上红红一片,他又开始着急,想自己过去抱起孩子,给孩子的屁股上抹点药,晾一晾再穿,可是他的手无能为力,只能看到护工当做没看见孩子红屁股的样子直接穿上尿不湿,他心疼的直掉眼泪。
流感季节,市里的很多孩子都感染了病毒,他的宝宝也感染了肺炎,福利院的人把他送到医院,可医院资源紧张,他的孩子没排上队,来不及治疗,五个月大的时候,就随着妈妈的脚步,也离开了人世,高途在看到孩子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成了碎片,他的儿子,从出生到死亡,没有被母亲抱过,爱过,一个人冷冰冰的来,又孤零零的走,在人世连个带有爱意的拥抱都不曾有过,高途仿佛被撕碎一样,他恨自己早死,如果不死,他的孩子不可能这么可怜,他也恨死了沈文琅,要不是他厌恶omega,自己怎么会隐瞒孩子,以风险极大的身体去怀着孩子,当然会更恨的是自己,自己的胆小懦弱,让这个小生命去背负结果。
高途带着眼泪醒来,看到窗外黑乎乎的样子,才明白自己在做梦,幸好,幸好,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他的孩子还在,这一切都是梦,但梦里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孩子停止呼吸的那一幕还是栩栩如生,他想起一直给他看病的老大夫说的,自己本有信息素紊乱症,这次怀孕险之又险,必须有与自己匹配的信息素安抚,否则自己会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必须想办法解决信息素的问题,大夫说的一个用和他信息素相匹配的alpha做临时标记,这个想也不用想,昨天,他借着去沈文琅那里签字的机会,小心翼翼的问出了沈文琅对孩子的看法,那个本来忙着工作的人,在听见这句话时,平静的脸上一瞬间怒气冲天,仿佛听到一个omega生他的孩子已经是对他的亵渎了,吓得他不敢说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的事,如今沈文琅不怪他隐瞒自己性别就不错了,还临时标记他,简直天方夜谭。
另一个就是用信息素提取物,这个价格高一些,以他现在的收入,刚刚好,幸好妹妹病好了,不用再额外负担了,不然每个月薪水肯定不够他获取这种信息素提取物。
昨天因为忘记带进办公室的辞职信因为沈文琅的怒火,也没有一起带进去,如今好了,他也不想辞职了,他必须保留这份工作,这份薪水,用钱买信息素提取物,在他的孩子面前,沈文琅骂就骂吧,等孩子生了,不用他赶,自己肯定会走。
早晨起来,高途煮了个白水蛋,一碗粥,但吃进去没多久就有些不舒服,地铁上又是人挤人,两边的座位自己又轮不到,人群拥挤,不仅仅是温度高,混杂的气味在高温的加持下,一直在他的鼻子里钻,引诱着他的胃,反胃,想吐,头晕,高途实在受不了,中途下车吐了一次才坐上车,导致他早上差点迟到。
到了单位,高途匆匆打了卡,第一时间先上洗手间,地铁上人群的味道,自己吐了后感觉全身都是难闻的味道,他去带上自己备在办公室的洗漱用品重新洗漱,然后换了一身自己的西服,感觉自己浑身没什么味道了,这才去给沈文琅泡茶。
“今天怎么这么晚?”
坐在办公室办公的沈文琅,一身浅色西服,配上他那张好看的脸,让人赏心悦目,自己也痴迷了十年这样的脸蛋,不过想起昨晚的梦,这张脸有些可恶了。
习惯性在沈文琅面前软弱,所以即使心里觉得厌恶,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况且他本身性格也温吞。
“早上起的有些晚了,抱歉沈总。”
沈文琅见不得他在自己跟前道歉,他看见这样小心翼翼的人,很烦躁,也许是他的人生一贯是勇往直前,从不低头吧,所以见不得别人低头,尤其这个人是高途,他不应该因为这点事道歉的,迟到就迟到,道什么歉。
也许他的烦躁太过明显,高途下意识的又远离了他一步。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我以为你又闻见我身上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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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开口,沈文琅更烦躁了,又提那个omega,高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了,出去吧,我看见你就烦。”
高途这十年的小心翼翼,沈文琅的嘴巴居功第一,如果他有那么一丝丝的温柔和耐心,高途也不至于辛苦隐瞒至今。
也许是昨晚那个小小的孩子,挣扎着呼吸却呼不出来,憋的小脸紫彤彤的样子太过触目惊心,他一时问起了沈文琅:“沈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欺骗?这个高途这两天怎么了?昨天说pmega生孩子的事,今天又说欺骗的事,他有什么能骗得了自己的事,自己和他同学同事多年,他有没有骗自己,自己不清楚吗?
“高途,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两天说话怎么云里雾里的,你我同学多年,我不想揣测,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
沈文琅看他不想说,便不继续问:
“看隐瞒什么了,如果不得已的隐瞒,可以选择原谅,如果是其他的,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高途听了,脚步有些沉重的走出去,他欺骗沈文琅,到底是不得已还是刻意,其实这么多年,即使当年的不得已,如今也变成刻意了,沈文琅不会选择原谅,自己如今,也不在期望这个词了吧,比起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乐乐,才是自己今生唯一的牵绊了,他的心该放在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