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带着夏末特有的微凉,拂过江边步道的栏杆,也吹动了慕怀瑾额前的碎发。他侧着头,目光落在身旁并肩而立的男人身上——季沐风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侧脸的线条比记忆中更硬朗了些,下颌线清晰地勾勒出成熟的轮廓。
“ 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的各种经历。”
慕怀瑾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季沐风的肩膀。
季沐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怎么不记得?你把蟑螂喷雾喷到我脸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慕怀瑾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呢”
慕怀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回到了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那个消毒水味与新生啼哭交织的午后,两个小小那年的盛夏,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蜜糖。老城区的梧桐树叶被晒得蔫蔫的,只有不知疲倦的蝉鸣,在午后的热浪里铺天盖地地蔓延,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市妇幼保健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与产妇汗水混合的特殊气味。慕家的苏婉与季家的林薇并肩坐在长椅上,她们的呼吸随着腹部的起伏而同步,彼此交握的手,是此刻唯一的慰藉。命运的齿轮在她们阵痛的间隙悄然转动,将两个原本平行的家庭紧密咬合。
“婉婉,你说这俩孩子要是一男一女,咱们就定下娃娃亲,多好。”
林薇的声音带着孕期特有的软糯,眼底却闪着对未来的憧憬。
她是个插画师,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天马行空的活泼。
苏婉浅浅一笑,指尖摩挲着林薇手背上的薄茧
“是啊,我也盼着。不过,只要他们能平安降生,男孩女孩,都是天赐的宝贝。”
她是位古籍修复师,性子沉静,连笑容都带着时光沉淀后的温润。
走廊尽头,两家的男主人——慕父是严谨的建筑设计师,季父是温文的大学教授,此刻都暂时卸下了平日的从容,焦灼地在原地踱步。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紧锁着那扇写着“产房”二字的门。
终于,那扇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抱着两个襁褓走了出来,脸上漾着职业化的温和笑意
“恭喜两位家属,都是健康的男宝宝,前后脚出生,真是难得的缘分。”
苏婉和林薇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的紧张被释然取代,笑意里掺了些许遗憾,却更多了份奇妙的欣喜。娃娃亲的念头如泡沫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命中注定的联结感。
“好!好!”
“既然是兄弟,以后就要互相扶持!”
季父推了推眼镜,声音难掩激动
慕父也点头附和,目光落在襁褓上时,严谨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护士将宝宝递到她们面前。左边那个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小脸白皙得像上好的瓷,透着一股安静的秀气。右边那个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转动着,小手在襁褓里不安分地挥舞,浑身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我们家这个,叫慕怀瑾。”
“怀瑾握瑜,愿他一生清正,心有光华。”
慕父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语气郑重
“那我们家的,就叫季沐风。如沐春风,愿他活得坦荡,温暖明亮。”
季父赞道,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眼中满是宠溺
于是,在这个蝉鸣聒噪得近乎喧嚣的盛夏,慕怀瑾与季沐风,这两个名字里都藏着温润期许的男孩,以一声清亮的啼哭为引,完成了他们生命中最初的相遇。
他们尚不知晓,这场始于盛夏的邂逅,将会是一场跨越漫长岁月的羁绊。未来的路,有青梅竹马的形影不离,有心事暗藏的酸涩悸动,有因一场意外而生的长久隔阂,更有跨越山海的漫长等待与执着追寻。